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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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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私宴后,嵇芾又收到各种宴饮雅集请柬,经常一日之内,多家派车来迎,难得有一晚是在家中度过。

    宣德亲王不赞成她社交,“外面人居心叵测,不要被算计了。”

    嵇芾当然同意,外面的人不够友善,经常明枪暗箭,话不投机,但外面的清歌妙舞十分可观,海陆珍味亦适口。多年清苦的掖庭生活,令她分外喜欢这个繁华、喧嚷的世界。索性就当是幼时随耶孃赴宴,只关注吃食与娱乐,忽略那些弯弯绕的人心。

    不能陪伴病中的亲王,她也很歉疚,许诺:“席间常有谑谈,我听到有趣的故事,回来讲给戚伯伯听。”

    然而,席间听到的故事尽出自纨绔之口,都是桃色的,秽亵得匪夷所思,一个也不能讲给亲王听。

    亲王又心疼她,“喜欢出去頑,就去頑好了。”

    嵇芾乃道:“您放心,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伤害到我。”

    宣德亲王从不见外客,包括那些孑余的远亲。即使嵇芾同他交谈,也要分外小心。一个地点,一个姓氏,就可能勾起他一段痛苦的回忆,引起情绪上的剧烈震动。反而是在自由之后,他的健康急剧恶化。

    郑国夫人作媒之事,嵇芾没有告诉戚伯伯,恐他气恼伤身。

    许平甫丧偶三载,终于遇到一个可以媲美前妻的女子,好感当然有,也愿意继续发展,但他生性蕴藉,加之中年人感情升温慢,远没有呈现一干媒人期待的干柴烈火的狂突。或许他仍顾及嵇芾“天子前妻”的身分,怕妨碍仕途?

    媒人们忖度,或许胆大妄为的狂徒更见效?

    其实无须她们张罗,早有一班雒邑特产的无赖盯上了嵇芾。这些人多是小贵族或落拓世家的小儿子,祖荫覆盖不到,也早早失去了父兄的支持,为了巴住富贵场的边沿,便动起了那些寂寞有财的贵家淑媛的主意。用现代话讲,拆白党是也。

    嵇芾身边最出色的两个,一个绰号粉郎,一个绰号绿郎。粉郎又称小何晏,才十六岁,一张小脸粉粉白白,山茶花一样娇。蓄了一肚子古今中外的桃色故事,一晚上讲十个不重样。

    绿郎年纪大了些,晓得“金娘”们爱白面,脸上总是涂着厚厚的粉,像伶人。他的长处在裆中,因为嵇芾只青睐玩嘴儿的,不得施展,暂时不如粉郎得宠。但他并不气馁,期待嵇芾晚些时会开窍,让他的金剑不至于沉埋。

    不过这一晚,却是许平甫驾车来接嵇芾赴宴。

    嵇芾讶然,“十二兄,你怎么有暇?”

    许平甫笑问:“不失望吧?”

    “哪里!”

    “若往后都是我呢?”

    “只恐十二兄匀不出时间来。”

    “只要有心,不难设法。”

    在车上,许平甫道出缘由,“你同那些小朋友厮混,宇文郎回来,难免有人谣诼毁谤,妨碍姻缘。我好歹是个正派人,你同我交往,宇文郎想来不会介意;便是介意,大不了还有我兜底。”

    嵇芾对宇文仝当然有信心,与粉郎、绿郎游嬉,本来是为了戏弄郑国夫人等,但许平甫这样为她着想,总还是感激的。

    过了几日,元和天子寻了个由头,将粉、绿二郎扭送京兆府,几乎没打烂了屁股。无赖们断定,天子对“前妻”还是有占有欲的,纷纷收敛。嵇芾自觉有责任,给粉郎、绿郎都送了丰厚的“分手金”。

    平甫继续与嵇芾出双入对,却没有受到任何责难,天子甚至还给他升了官。任少监时,许平甫不治事,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擢升殿中监后,案牍立刻劳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