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学会信任：朋友
为自己活着，有这个念头很容易，真正实施起来却非常困难。 因为被曲江还和D.k调教师扭曲的思想，在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她开始一遍又一遍不受控的想着，当初是自己错怪了主人，他是为了威胁她身上的芯片所以打官司，把她送回D.k却没有陪她上课也是因为被传唤了，主人对她的好她应该记着，他肯定很着急，所以才会大费周章寻她。 被精心打磨的奴性不断驱使她对逃跑这件事，感到无限的自责。 可一想到，他在看到自己被冻得浑身发抖，把那张不合格的测试结果随手一扔的模样，唐杏的心就顿痛着，嘲笑自己自作多情，曲江还不过就是为了她能变成他的私有物罢了，她还可笑的自作多情觉得曲江还对自己有什么特殊情感。 冲突的思想在她脑子里打架，她在深夜里无声的痛哭着，每分每秒，都是折磨，别说为自己而活，活着，就很困难了。 因为在极度的情绪波动后，她会昏昏沉沉在泪水打湿的枕头上睡去，可惜，在夜深时她又会在噩梦中醒过来，这时候，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只是沉闷的心里堵塞着，空洞的在床上安静的坐一整夜，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这是她无数次抑郁发作时的样子。 可是和曲江还在一起这么久，她唯一学到的就是再痛苦，也要活着，她的求生本能越来越强，但真正绝望时，想要结束生命的思想从来没有消散。 她就这么求生求死的过程里反复挣扎着，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木然，失去所有的方向。 直到陆许进了房间，她才恍惚，原来天亮了。 陆许和往常一样，在她坐上轮椅后把她推出去，她看着热腾腾的两碗面条，呆呆的坐着，好半天才伸手拉了拉在旁边吃面的陆许的衣角，把挂在轮椅旁边的本子递给了他。 上面写着谢谢，字有些歪歪扭扭，那本子都是她的常用语，要么是谢谢，要么是对不起，或是我想自己住，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之类等等。 陆许看着唐杏指节上已经结痂的伤疤，无奈地对她迟缓的反应，回应道，“不用谢，小心烫。” 平时家里只有他和唐杏，陆简要去上班，每天都在担心他的老板会不会发现自己家里就藏着他老板的女人，除去害怕东窗事发，还得哄着唐杏，留下来。 陆许很清楚，她不过就是不想再和与以前的回忆有关的人有任何牵扯，想逃避。可以她的病情，自己一个人生活简直是死路一条。 因为越在绝望无助的时候，越需要有一个人陪在身边，知道世间仍然有温暖为自己而存在才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陆简和他在福利院那些年，就是这么互相搀扶过来的。 明明对于他来说，唐杏算是半个恩人，但他和他哥，宋嘉一样自然而然站在了为她好的立场上，劝她留在这，久而久之，他也觉得这里是关着她的又一个牢笼。 而且，就在昨晚圣诞夜里，曲江还公司酒会的时候，陆简和宋嘉离开酒会前后脚到家里，两个人都没空管自己关在房里自闭的唐杏，而是讨论着今天差点被曲江还问露馅的事情。 虽说曲江还每天都会问陆简当初发生了些什么，但这次不一样，他问了陆许用药的事情。 半个月了，他身上只是还有伤疤，但唐杏的药，都是靠陆简借着陆许病情在曲江还私人医生处取的，也就是说，在这些药方里，有很多陆许用不到的药。 三个人当初想出这个办法，就是认为曲江还不会查这些，现在有种鬼鬼祟祟做贼心虚的感觉，因为陆简当时看曲江还若有所思的神情，想着，怕是暴露了。 于是他们便讨论着要转移唐杏。 陆许知道，这样下去，对唐杏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她没有任何做决定的权利，和以往并无区别。 所以三个人商量结果是，今天他和唐杏谈一谈这件事，可是曲江还却在深夜联系了他。 单刀直入的问了，“她身体怎么样？” 陆许在电话的这头，都能听出来他的疲惫，他不问前因后果，过程等等，只是问她的状况。 也没有找陆简，而是找的他。 曲江还从大张旗鼓的找唐杏，到隐于暗处，到不惜一切代价翻天覆地的发布悬赏。 他甚至无情的揭开唐杏曾认为不堪的过往，让世人重新讨论校园霸凌，为她鸣不平，那些事后诸葛跳出来作证的同校同学们，无不因为寻找她的背后财力而站出来发声。 即使钱可以解决世上百分之八十的事情，可曲江还很清楚唐杏要的不是事后的审判，而是当年有人能救她，他承认这是在逼唐杏出现，可毫无作用。 他本没有打算关心陆许用了什么药，是因为平安夜当晚回家在庭院前在少有的无能为力下疲惫，在大雪中酗酒，半梦半醒，虽说他的身体素质很好，但从联合国回来之后，就再没好好休息，于是体温升高，大病了一场。 偶然看到了陆许的账单，才发觉的，自己查了所有的医生，唯独没有查身边人。 而宋嘉平时一定在酒会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当晚竟然在陆简离开后，也走了。显而易见的是因为唐杏的伤必须要找女性上药。 所以平时陆简上班，如果要不打扰唐杏，只能通过陪伴她最多时间的陆许。 陆许如实回答，“身体恢复得慢，但能走一会儿，还是没办法说话，精神状态很差。” 电话那头沉默了。 陆许问他，“你要带她走吗？” 曲江还经过了长时间的沉默后，终于开口了，“你替我和她说一些话，用你的名义就好。” 话虽是这么说，他也听进去了曲江还说的那些话，现在却找不到切入点开口，只能干咳了一声，关心唐杏，“今天腿感觉怎么样？” 唐杏吃着面，大大的眼睛却有些木然，她好像有些艰难的思考着他的话，最后放下了叉子，把本子拿过来，翻着之前写的，“还好。” “还疼吗？” 她又翻了几页，“不疼了。” “要不，今天在屋里多走十分钟吧？” 她翻回前一页，“好的。” 陆许又陷入了尴尬里，他本就不擅长主动寻话题，唐杏翻了半天，好像现有的页面上没有想说的话，就拿了轮椅上凹槽的马克笔，写上，“你还疼吗？” 唐杏双手举着本子，一脸纯良无害的表情，眨了眨眼睛，让陆许忍不住笑了，实在有些可爱，这是陆许深处D.k这么多年以来，陆许第一次真心的笑容，这半个月来，没有那些调教师的二次伤害后，他的伤好的很快，就算被救，他也觉得不真实，现在第一次有了活着的实感。 看到陆许阳光的笑容，唐杏有些不知所措，慌忙翻了一页，再次举起来，上面写着，“抱歉。” 唐杏和陆许两个人在家里也不怎么沟通，陆许的关心让唐杏不知所措，才发现自己也没有问过他的伤情，还承蒙对方照顾了这么久。 陆许笑得更开心了，唐杏一脸迷茫，呆呆的看着他，直到他慢慢停了下来，擦着眼角的泪水，说道，“只是很高兴。好久没人关心我，而且是用写的，有点可爱。我已经恢复了，谢谢你。” 唐杏歪着头，又翻了翻本子，上面写道，“不用谢。” 陆许没有回应的时候，唐杏就那么坐着，直到他说，“你吃面吧，一会儿要凉了。” 她才放下本子，又乖巧的小口吃着那碗面。 陆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曲江还说的没错，唐杏已经被他调教到所有事情有一板一眼的规矩，现在如果没有指令，是迷茫又无助的，并且她对自己想做的事情很模糊，心里已经自动形成了“不敢”的屏障，有他哄的时候还会大胆逾越，现在没有了她的主人，没有他的命令，她就自主失去了所有的方向。 曲江还的私人医生过来给他扎针输液的时候，陆简来道了歉，对私自带走唐杏感到抱歉，陆许都和他说了昨晚电话的事，曲江还在办公桌前批复文件，眼帘微低，低沉的声音道出的，是陆简想象之外的话，“等她病好以后，她想去哪，就让她去吧。” 在此之前，让他做最后的引导，带她走出去思维怪圈里。 真正意义上的自由，虽然迟来，也该给你了，杏儿。 “吃不完就不用吃了。”陆许对着吃了一半又吃不下面，但又怕浪费陆许的劳动成果的唐杏说出了曲江还让他说的话，“不用这么在意别人的想法，最重要的是自己想做什么，如果你想走的话，也不用想陆简，宋嘉怎么想，你现在自由了，可以先想想，离开这里以后，自己一个人生活做些什么可以活下来，再去想想活下来之后的事情。” 这些句话，让唐杏看到了曲江还的影子，他无数次，无数次的用教育的语气说出来的话，给远虑成为近忧，给迷茫的她指出一个方向，告诉她想离开这里，首先要想想，离开这里之后，怎么才能活下去。 她仿佛听到曲江还在和他说不要怕，你现在自由了。 就像他就在自己身边一样。回过神来，才看到面前的人是陆许。 她晃神的愣着，好久才拿出本子，写着，“谢谢你，能认识你真的很高兴。” “我也是，”陆许回答道，“成为你的朋友我很荣幸。” 无关于曲江还电话里最后有意无意威胁他不要对唐杏保有什么非分之想，陆许真心把她当作朋友，她真心的关心让自己挥去几年来的阴霾，，所以他也真心希望唐杏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