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隔着历史的尘埃,在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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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隔着历史的尘埃,在相爱
波兰德占区暗流涌动,各种势力混杂,作为一个德国军官,他不得不考虑这件事情的后果。 在明面上,他必须表现得和安娜毫无特殊关系,才能极大程度保障她的安全。 但当天晚上,他再也按耐不住躁动的心,暗中将安娜带回了居所,把门一关,将她抵在门上,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脱掉?” 安娜连忙否认:“不不,我不是叫你脱掉!”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陡然迸发出怒意,“你想让谁脱掉?” 安娜:“……只是一些简单的检查,没有其他意思。” 费多尔把衣服脱了,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 他一手撑在她旁边,眸子里燃烧着欲望。 安娜推了推他,发现推不动。 她看到了他腹部上缠着的绷带,刚想要说话,就被人用手指封住了嘴唇,“不必在意,你知道它已经无碍于性行为,运动有助于康复,不是吗?” 他们都刻意忽略了那次猜忌造成的裂痕,仿佛不去理会,这件事情就不曾发生,那些没有说出口的道歉,似乎可以通过性事来完成,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就这点事吗,何必斤斤计较呢? 安娜知道今晚必须发生一些事情。 尽管已经做过很多次,但久别重逢的第一次性爱仍是让她感到一些局促。 她拍了拍脸颊,驱散涌上来的热意,说:“我想先吃点东西,再清理一下。” 费多尔当然不会拒绝她的这点要求,甚至还亲自给她做了一份丰盛的晚餐。 安娜吃饱喝足,又开始赖账,撒泼打滚,对于他的某些特殊“要求”不理不睬,装作听不懂的模样。 紧接着,她就被人抱了起来,她看见了那人嘴角的微笑,这是这么多天来他难得放松的时刻。 费多尔思虑太多了,对于她的精神状态,以及他们之间的隔阂忧心忡忡,却别无办法,这些天来一直都是皱着眉头,满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此刻看见他的微笑,让安娜怔愣了一下。 她突然觉得,性爱可能是一种好东西,起码能让他感到片刻的快乐。 快乐是这个时代最珍贵的东西。 她放弃了抵抗,懒洋洋趴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服侍。 但她太累了,只在浴缸里泡了泡,就睡了一小会儿。 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了出来,有人拿着毛巾在替她擦拭身体,动作很轻,就像一片羽毛拂过。 接着,她被安放在了床上,是干燥而温暖的气息。 但意料之中的性事并没有到来,他只摸了摸她的脸庞,就抱着她入眠。 “晚安,安娜。”他轻声说道。 到了半夜时分,一阵微弱的轰鸣声从远方传来。 费多尔立刻睁开眼睛,把熟睡中的安娜抱了起来,非常迅速地转到了地下室,躲到了墙角的位置。 安娜从梦中惊醒,满脸惊惶,询问他情况。 男人将她抱在怀里,用一个保护的姿势。 “空袭,可能是苏联的雅克-3战斗机。”他简短回答。 果然,两分钟后,轰炸的声音越来越响,爆炸的声音离这里越来越近。 可能是有炸弹落到了附近,费多尔连忙捂住了她的耳朵,把她压在身下,紧接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传来,整个地下室都在抖动,有灰尘从上边掉落下来。 无论经历多少次这样的动乱,安娜都不能以平常心对待,她的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却只能咬紧牙关抗过去。 费多尔似乎在说什么,她听不见。 很久后,爆炸终于停止,令人窒息的恐怖终于过去。 她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 他说:“别怕。” 安娜忍不住抱紧了他,她亲吻他的脸庞,嘴唇。 费多尔本想安抚她的情绪,但最终还是与她激烈拥吻,用肢体的接触去缓解她的恐惧。 很久以后,安娜靠在他怀里喘息。 她说:“费多尔,我多想与你们在和平年代相遇。” 他抱着她的头,抚摸她的发丝。 他什么也无法回答,什么也无法承诺,只能说:“战争总会过去。”而且他有预感,可能快了。 安娜只是摇头。 不,战争远未结束,哪怕是正面战场的战争结束了,背后的硝烟也远未停止。 战争过后,身为德国军人,他面临的是一个四分五裂的国家,以及国际法庭的审判和裁决,他有可能面临严厉的指控和惩罚。至于弗雷德里希……战后他面临的麻烦应该更大。 哪怕参与战争并不是他们本意,他们也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费多尔,我多想与你们在和平年代相遇。”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我们的爱情诞生于一个极端的时代,我知道,如果是在和平年代,我们可能不会有爱情……” 他打断了她的话:“无论在什么时候,我们都会相遇,我们必然爱上你。弗雷德里希用基因解释,而我更相信宿命。” 安娜摇头一笑,“我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又是为何喜欢我,和平年代,我这样的女孩子有很多,过着普通的生活,拥有普通的快乐,我并不特别……” 她抚摸他的眉眼。 在遇上他以前,她从未设想会和一个高级军官坠入爱河,这根本是无法实现的事情,他多么像一个突然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童话,就像一个贵族骑士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告诉一个普通女孩,她是他永远效忠的公主。 她说:“哪怕是无法再吸引你们,哪怕是我们不再相爱,我依然希望你们能生活在更美好的世界,不必被时代裹挟着前行,做一些违背意愿的事情,我知道这是怎样一个痛苦的过程。” “你很好,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人。在你的世界,没有我们也会有其他人。”费多尔抱紧了她,用英语轻声咏叹:“也许世界上也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安娜愣了愣,她觉得这句话很熟悉,翻译成中文后才知道熟悉的地方在哪里。 “《小王子》已经被创作出来了吗?”她突然感到很奇妙,有些东西就像是跨越了时间,以一种新的形式出现在她面前。 这一刻,她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仿佛交织在了一起。 “去年已在美国出版,目前欧洲还未出版,我通过弗雷德里希得知这个故事。”费多尔叹了一声,“多么美丽的故事,可惜欧洲在打仗,满目疮痍,否则将有更多人看见这个故事。” “是的,它将风靡全球。” 费多尔问她:“你还读过什么书?” “《母猪的产后护理》。” 费多尔:“……不是这个。” “《如何处理仇人的骨灰》。” 费多尔:“……也不是这个。” “《论意大利反复横跳的艺术技巧》。”她突然乐不可支,在他怀里拱了拱,“费多尔,如果你们感觉负重前行,一定是有人在替你们岁月静好。” 费多尔脸色一黑,瞪着她,显然想到了战场上极为伤心的事。 对于德军而言,意大利的所作所为何止是反复横跳,这群人简直就是盟军派来的卧底。德军之所以溃败得如此之迅速,费多尔的工作之所以越发艰难,这位“盟友”在其中的贡献不可谓不大。 他捧着她的脑袋,一脸严肃。 “陈安娜,你的脑子果然没有经过知识的污染。” 安娜拍掉他的手,怒视着他,“胡说八道!我是经过十二年义务教育的内卷之王!” 费多尔挑了挑眉,“罗马帝国是在什么时候覆灭?” 安娜纠结,“……古欧洲的历史是我的知识盲区,有点难,换一个。” 看见费多尔意味深长的目光,安娜气不打一出来,叉着腰说:“我知道,罗马帝国的覆灭,责任全在日耳曼蛮族!” 费多尔被称作“蛮族”,并未生气,继续问她:“柏拉图的哲学思想有哪些?” 安娜:“你不要欺负人!我可是一个中国人!” 费多尔突然用汉语问她:“孔子活动于什么时代?他的思想主张有哪些?” 安娜眼珠子一转,她很自信:“春秋战国!仁和礼!” “春秋还是战国?仁和礼,有哪些解释?” 安娜恼羞成怒:“你不要太过分!” 费多尔笑得很愉悦。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哦,陈安娜,你的历史老师一定很头痛。” 在她未曾察觉的时刻,他发出了一声深沉的叹息。 这些事件和人物对于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历史。 那么,他们呢? 会不会也是历史的一部分? 多么奇妙啊,他们隔着千山万水,隔着千万种不同,隔着厚重的岁月的尘埃,在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