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Formula

    ──哈、哈……

    不停大口喘气，金井旭不断地驱使双脚向前跑，也不管是往哪个方向，总之就是不断地跑。

    喘气时大口吸进冬天冷冽的空气，肺部被冰得生疼，脖子及左手臂上流着血的伤口也感到阵阵刺痛。但金井顾不得那么多，为了躲避后头的追兵只能拼命地跑，拐过一个又一个弯，最后趁着跑进人多的商店街时，急转弯躲进某条隐密的巷子里。

    「别跑！站住！」

    一名警察的吆喝声在巷口与金井擦身而过，躲进暗巷的金井努力压住自己的呼吸声并调整频率，在巷子里等了大约十几分鐘，等警察都离开了之后，他才拖着浑身是伤的身子走出来。

    可恶！也太倒楣了，才打到一半警察就来了……

    金井边走边按住脖子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不过当他走到河堤旁时突然头晕目眩，猜想或许是因为流血又拼命奔跑造成的，所以只好先躲到河堤边的桥下休息。

    之所以躲到桥下，是因为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出现金井的敌人，如果不想在这种满身是伤的状态下被人寻仇的话，就只能躲在隐密的地方。

    吃力地走到桥下后，金井立刻倒在草地上呈现大字型，疲惫不堪地闭眼休息。当金井的意识逐渐远离时，有道声音从外头传来。

    「金井……旭？」

    金井立刻戒备地看去，瞇眼看清是谁站在桥边后松了一口气，重新倒上草地并摆出一副「别来打扰我」的模样。

    「是你啊，优等生。」

    被称作优等生的男孩赌气地嘟起嘴，「我不叫优等生，我叫高城晴。」

    「是是是，全校都知道你是谁啦！不用在这里自我介绍。」

    金井不想理人似的闭上眼，接着听见踩在草地上的沙沙声，他满意地心想：对，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别来烦我。尤其像你这种优等生……

    「你的脖子这边在流血耶。」

    「靠！你怎么还在！」

    金井吓得往一旁躲，但身下的草划到脖子上的伤口，痛得他倒抽一口气。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用！这点伤不算什么，你快走啦！」

    「什么叫不算什么？你受伤的是脖子，还很接近动脉，要是一个不注意就会死喔。」

    「嘖！囉嗦！」

    高城伸手要抓过金井的手，却被金井一把挥开。但高城仍不放弃地用力抓住他，让金井气得举起拳头就要揍人。

    然而，高城的双眼直直盯着金井看，一点也不畏惧被打的模样反倒让金井吓了一跳，最后因为敌不过高城那认真的眼神而放下拳头，乖乖坐在他身旁。

    「再坐过来一点。」

    「嘖！」虽然不满地嘖了声，但还是乖乖挪动屁股靠近高城。

    高城小心翼翼地拉开校服的衬衫领口，看到大约十几公分的伤口便皱起眉。

    「你这是怎么弄的啊？」

    「不关你的事！别问那么多废话。」

    无视金井那张欠揍的嘴，高城从书包里拿出水瓶和手帕，用水濡湿手帕。

    「伤口有点脏，我帮你擦乾净。」

    金井不以为意地别过头，不回应。但下一秒，脖子的伤口处传来一阵剧烈刺痛，让他忍不住叫出声。

    「靠！你搞屁啊！」

    「我也没办法啊。谁叫你刚刚要躺在草地上，有脏东西黏到上面了，不赶快清掉很有可能会感染。」高城继续倒水清洗手帕，用乾净的手帕擦拭伤口，「而且既然你说这点伤算小伤，那这一点痛应该也不算什么吧？你就忍一下吧。」

    「你……！」居然敢呛我，这傢伙是找死吧！？

    高城不理会凶狠的金井，继续说：

    「还好你的伤口不深，不需要缝针，但还是去医院上一下药比较好。你还有哪里受伤吗？」

    「要你管，不用你鸡婆。」

    照样无视金井的话，高城仔细地观察金井的全身上下，最后发现左手臂也有一个伤，于是拉拉金井的外套。

    「金井，把外套脱掉。」

    「啊？为什么我要照做？」

    「如果你还想要有手打架的话。」

    「……」

    找不到反驳的话，金井还是乖乖脱下了外套，让高城捲起衬衫袖子查看伤口。

    一样用手帕沾水，细心地将伤口清乾净后，高城让金井把外套穿上，再让他用自己的手帕压住脖子的伤口。

    「好了，我已经把伤口清乾净了，你等一下要去医院上药喔。」

    「囉唆！少命令我。」

    高城这次忍不住皱起眉，「你对任何人说话都是这种态度吗？」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关你什么事。」

    「那你为什么要打架？」

    「这也不关你的事！」金井受不了地转头瞪人，「你看完伤口了，满意了吧？没事就快滚，少来烦我。」

    就算被金井瞪也不怕，高城依旧坐在原地，完全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哎金井，你每次都被警察追，都不觉得累吗？」

    「……你只是想呛我吧？」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老是打架而已。做这种事，你爸妈不会难过吗？」

    金井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爸妈早就死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难过。」

    高城顿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满脸歉意地低下头。

    「抱歉……总之就是你的家人，你的家人不会难过吗？」

    当然会，而且每次看到金井受伤，扶养他的奶奶就会露出很悲伤的眼神。

    而那种眼神会让金井更烦躁。

    「哼，你懂屁啊？少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我是不了解你，但是我觉得你不能就这样放弃自己。」

    啊，果真是优等生，要开始说教了。

    「不管你想不想听，我都要和你说，不要放弃往光明处爬的机会。就算你现在觉得自己很无可救药，但那也不代表你永远都没办法改变。」

    高城伸出手指戳了戳金井的左胸，就算被金井瞪也不畏惧地继续说：「能选择什么未来，都是看你的这里怎么决定，而且永远有机会改变。」

    嘖！说什么大道理，这么说都不会害羞吗？金井用力挥开高城的手，像在看神经病一样地瞪着他。

    「少在我耳边碎碎念，快滚。」

    或许是放弃劝说金井了，高城叹了口气便站起身。

    「我们的未来是由自己决定的。是被别人追着跑，还是由你追着别人跑，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说完，高城就转身离开了。而金井对着高城的背影哼了一声，说大道理的优等生终于走了，唉……跟他说话真是累死人……

    绕绕痠痛的脖子，因此不小心拉到伤口而突然感到刺痛的同时，金井发现手中的手帕没有还给高城，所以赶紧追上去。

    「喂，优等生！你的手帕！」

    已经走上河堤步道的高城回头微微一笑。

    「你留着吧！以后每次看到它，记得要想想我刚才说的话～要好好选择自己的未来～」

    高城让寒风带走这些话便走了，留下金井在原地，看着手中染上一点血跡的深蓝色格纹手帕，露出觉得麻烦的表情。

    「嘖，谁要你的破手帕啊。」

    金井不屑地往反方向离开，但还是用那条手帕压住脖子的伤口。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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