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懂事
徐家姐妹的离去并没有缓和屋内的气氛。 站在屋子里的都是徐凌霄多年以来的亲信。如果是以往他大病痊愈，这群人早就兴高采烈围上来问东问西。可现在，他们听着徐文离去后不断在走廊里回响“铛铛”脚步声，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挤出一句话来。 这也不能怪他们，帮派里的智囊团全都没被徐凌霄叫来，面前来的都是这几个平日里只会打架的大老粗。让他们拿着武器往前冲可以，可让他们搅和进这小三口中间的家事。几个人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劝。 在发现自己被一手养大的双胞胎日怀孕后，徐凌霄火冒三丈，恨不得把全家会打架的都交过来给她俩来上两拳，让她们物理上体验一把什么是以下犯上的代价。 黑道有黑道的规矩，不懂得长幼尊卑规矩的人被砍掉根手指都算从轻发落。就像徐雅猜测的那样，就凭她俩这几年做的一切，徐凌霄脾气上来一枪把她们毙了，都没人敢说他一个“不”字。 可她俩毕竟是他养大的，再气也不可能直接打死，顶多打几下消消气了事。这也是徐凌霄特意没叫那些智囊团的原因。那些人要么一眼看穿他心里的不舍，直接几句话就糊弄得他就此放弃。要么固执的要死，可能没等徐凌霄发脾气，他自己就先拔枪杀鸡儆猴。 但这些大老粗就不一样了。常年和他们厮混在一起的徐凌霄最了解这群家伙。他们深谙黑道规矩，但又特别重感情。如果看见徐凌霄要让姐妹俩以死谢罪，下一秒这些五大三粗的壮汉就会嗷嗷大哭地抱着他的大腿，求他法外开恩、手下留情。 有这群家伙在，他能肆无忌惮发泄自己的怒火，又不用担心一个用力过猛弄伤她俩。最重要的是他们会给徐凌霄一个台阶，一个帮助徐凌霄维护老大尊严还不会弄伤得力手下的有利台阶。 看样子一切都被他安排得有模有样，只可惜徐凌霄自己不争气，光是看到两人头上流血就开始心疼不已。 现在的他看着眼前这群被自己叫来的“工具人”，急需有个人出来说些什么打破一下僵局。可他忘记了最重要一件事，对于这些大脑容量明显低于肌rou含量的老大粗来说，徐凌霄由从弱智变回以前那个酷霸拽黑道大佬的印象转变还没有在这半天内成功完成。 他们理智上知道自家能打能骂的老大回来了，但潜意识里的徐凌霄还是那个受伤后天天哭着要徐文抱，要么撒娇让徐雅给他糖吃的弱智。 好几次在徐凌霄因为无人回话准备发飙的时候，阿虎都差点掏出阿x卑斯棒棒糖来哄他。甚至有人在回话时，还用前几天跟徐凌霄说话时那种哄小孩的语气回话，气得徐凌霄直接一脚踢过去，当场教他做人。 这场诡异至极的会谈结束于灵灵的到来。 作为徐凌霄出事后出生的孩子，灵灵没有任何关于暴躁黑道大佬徐凌霄的认知，她印象里的爸爸从来都是那个需要自己这个小孩子照顾的笨蛋。哪怕今天有好多人都跟她说爸爸已经恢复正常，可年幼的她直到现在都没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她只知道现在睡觉时间到了，爸爸应该跟往常一样跟自己一起睡觉。所以，她十分自然地走进屋子，十分自然地牵起徐凌霄的手，又十分自然地哄着徐凌霄： “爸爸乖，不玩了。该跟灵灵去睡觉了？” 徐凌霄：？ 这什么情况？ 直到现在，徐凌霄还没彻底接受自己有个能跑能跳能说话的女儿的这件事。最可怕的是这个孩子竟然还是他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这个事实对于从来没有结婚生子打算的徐凌霄来说过于惊悚，以至于他的大脑直接选择性遗忘。 如今这个被他有意的女儿不仅走到他面前，甚至还牵着他的手，试图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带走。 对此，徐凌霄有些不满地微微皱眉。 黑道的人一向重视规矩，对于自家孩子更是如此。他小的时候乱说一句话都会被父亲惩罚挨饿三天，如今他们这些帮派干部正在开会，这么个小孩子怎么能在这里随便进出？ 真是没规矩！ 他心里异常不满，可表面上却一言不发，任由小女孩牵着自己离开。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伤到她，还有意调整自己的步伐。微微弯腰，方便她能更加舒服地牵着自己。 离开之前他向四周随意扫了一眼，然后徐凌霄震惊了。 他以为这些家伙也会和自己一样对此不满，却没想到他们都因逃过一劫松了一口气。徐凌霄甚至从几个人的眼神中，看到他们对灵灵任性举动的感激。 出去时屋子里依然安静无声，可气氛却多了几分其乐融融。 徐凌霄这时才意识到他们面对这种父女互动时的反应是理所当然，仿佛这才是两人平时的相处模式。 他不知道自己出事后，周围的人经常对灵灵说：“mama们忙，灵灵平时要帮忙照顾爸爸。”他也不知道从小懂事的灵灵一直都认真遵循这句话。 可能是奇妙的血缘关系在从中作祟。有时他突然犯病，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唯独会听这个从他肚子里出去的女儿的话。 现在徐凌霄好了，哪怕他心里还没有彻底接受这个事实，也还是处于本能地听从女儿的话。 回去的路上，徐凌霄看着身前这个认真履行职责的小大人，突然觉得有这样的女儿好像是件挺不错的事。掌心中感受到的那份独属于孩子双手的柔软更是让他的心也随之柔软了下来。 在他印象里，小孩子看见他只有被吓哭的份儿。倒不是徐凌霄长得凶神恶煞，只是身居黑道顶点的他自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再加上他本人又总是无论看见什么都是一脸不爽的状态。小孩子害怕也属实正常。 如今突然遇到个不害怕自己的孩子，徐凌霄反而无所适从起来。 在走回卧室之前，俩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徐凌霄是不知道说什么，他没有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的经验。徐家姐妹虽然是他养大的，可她们来到自己身边时也都是上学的年纪。再加上从小早熟，相处起来没什么需要顾忌的，但灵灵却不一样。 她到上幼儿园的岁数了吗？看样子应该到了，毕竟她迈着小短腿灵活地到处乱走的样子看上去不像只有两三岁。可徐凌霄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她小到自己一个步子迈大，都有不小心将她一脚踩死的可能。 原本他打算把灵灵哄睡后就去忙自己的事。如今的他已经恢复智力，从徐文徐雅手里拿回老大的位子只是时间问题。如今这个时代变化太快，城里的局势每个月都在发生新的变动。 他相信那对姐妹的能力，这几年一定很好地帮他守住一切，但同时他也明白枪打出头狼。她俩做得越好，越代表现在的敌人越多。 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忙，现在的他没时间做哄孩子的温馨事，可他又实在不放心让灵灵一个人。 虽然这一路他已经注意到暗处有保姆打扮的人在默默观察灵灵的一举一动，也相信那两个人敢让这个孩子到处乱走一定是安排好了一切，可为人父母的本能却让徐凌霄无法走开。 至少今晚他应该陪着灵灵。 徐凌霄是这么想的，然后当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后，眼前的一切又让他立刻后悔，甚至还险些当着孩子的面爆出粗口。 很难相信这个屋子是他的房间。 原本黑色为低调的简约风格装修全换了。壁纸是粉红色的，上面贴着城堡和独角兽。床换成了双人公主床，床单上的粉丝镶钻蕾丝几乎闪瞎了他的眼。床头柜上还是随他的习惯什么都不放，但床脚堆满了布偶和毛绒熊。 他这个人物欲一向很低，以前这个房间只有最基本的家具，一眼望去空荡荡一片。可如今每个角落都被孩子的玩具和儿童读物摆满，甚至露天阳台上都摆满了过家家玩具。 那只他养了好几年的纯种黑背正爬在屋子里睡觉。这是条经过正规军犬训练狼狗曾经带着野性的俊美，眼神中藏着吓哭路边小孩的尖锐。如今的它穿着碎花裙子，正摇着尾巴在灵灵脚边撒娇打滚。 无论怎么看，他都能一眼从房间的格局和家具的摆设习惯里认出这是自己的房间。可此时他宁可自己眼瞎认错，也不愿意承认这个芭比公主的梦幻城堡是他徐凌霄的房间。 这世道真是变了啊... 徐凌霄汗颜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一瞬间他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现在看见自己就跟看到个流着鼻涕的二百五似的。别说他们了，就他自己看见这些，都开始觉得自己是个脑袋被门夹过的傻缺。 眼前的一切冲击性太强，刚刚坚定不移要照顾年幼女儿的徐凌霄瞬间失去住在这里的勇气。反正有保姆，一会儿把她叫进来陪孩子睡不就可以了吗。 “灵灵今晚一个人睡好不好？爸爸可能要在书房里忙很久，今晚就不陪你睡了。” 已经摸清灵灵听话懂事乖宝宝本质的徐凌霄相信这个理由一定能得到灵灵理解，但他不知道的是灵灵眼中的自己不是冷峻老大徐凌霄，而是智力不如孩子高的弱智徐凌霄。 “不行！爸爸必须跟灵灵睡。不然爸爸一个人睡会踢被子，会感冒着凉的。” 对此，身为乖巧懂事好宝宝的灵灵继续不负众望，只不过众望里不包括徐凌霄。 在灵灵的尽职下，徐凌霄还是在这间芭比公主的梦幻城堡睡了一夜。 小丫头在爸爸身旁睡得香甜，她还梦见自己坐在独角兽上跟天使jiejie在云彩间玩耍。然而她爸爸却辗转反侧了一夜。那床满是蕾丝蝴蝶结的被子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灵灵怕爸爸半夜踢被子着凉，用被子把他盖的异常严实。别说踢被子了，就算他连人带被子在地上滚三圈，被子都不带离开他的。 这样被捂了一个晚上，徐凌霄第二天醒来就感觉自己嗓子发干，浑身发热，身上某种冲动随着他的醒来越发明显。再加上屋子里浓郁的味道，种种一切都在告诉徐凌霄他发情了。据说用被子捂香蕉能把香蕉催熟，徐凌霄没想到自己被捂了一夜，竟然直接就弄来了发情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