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重逢

    晚上的饭局是裴父安排的。

    见到裴铮时，佟瑶想起了下午在楼道里热吻。

    裴承站在她的身侧，像是在宣告着主权，手欲拽住她的。

    不知是大人在场，还是说是裴铮在，她下意识地躲开了。

    裴承望向裴铮，唇角漾着似有若无的笑，语气轻淡地喊了声哥。

    佟瑶能明显感觉到裴承与裴铮之间微妙的关系，不再像过去那样的亲密，陌生而疏离。

    裴父将裴铮安排在了佟瑶身旁，裴承顺势坐在了她的右侧。

    莫名的，她感觉到了某种无形的压力。

    QQ上聊过很多，再见面却有种网友见面的局促感，佟瑶组织着语言，好半晌，憋不出一个字。

    裴铮好似变了个人，完全没有QQ里那般的热忱。

    佟瑶想文字是没有温度的，是她的想象力赋予了文字情绪，从来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

    裴铮在拿饮料时，低声问佟瑶要喝什么。

    好半晌，佟瑶才缓过神，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裴铮的声音，经历过变声期的声音沉稳低哑，动人悦耳。

    许是心里藏着喜欢，欢喜雀跃在心口涌荡，佟瑶故意放低了声音，分外柔和：“我想要瓶美年达。”

    裴承撑着半边脸，仰头看裴铮。

    裴铮说：“一起去吧。”

    佟瑶怔愣了会，起身跟着裴铮走出了包厢，全然没有注意到裴承骤变的脸色。

    *

    佟瑶跟在裴铮的身后，正在纠结不知如何开口时，裴铮止住了步子：“跟裴承谈恋爱了？”

    低沉喑哑的嗓音，不若印象里的温柔阳光，佟瑶有些想不起以前的裴铮是什么样子的了。

    她不知自己该承认还是否认，良久的沉默后，她缓声开口：“没有。”

    她侥幸地想那天肯定是幻像。

    裴铮往后看了眼，佟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连廊的灯光照在裴承的身上，忽暗忽明，有种说不出的阴沉。

    察觉到佟瑶一瞬的慌乱，裴铮淡笑着喊了声：“阿承。”

    裴承没有喊他哥哥，只是直直地盯着佟瑶，眼底炙热，如同烈火炙烤着她。

    裴承走到佟瑶身侧，淡漠地扫了眼裴铮，说：“我爸让我来看看。”

    佟瑶能感受到来自裴承对裴铮的敌意。

    自从裴家父母离婚后，裴承很少在外面提起过裴铮，甚至在别人提及时有意回避。

    想起和裴铮的聊天记录，好似提到裴承时，裴铮也并不喜欢聊起关于兄弟两个事情。

    佟瑶从前没有深究这样的问题，今天想起来，他们之间确实不再像年少时那样的亲密了。

    *

    饭后，裴铮被裴母安排的人接走了。

    临别时，裴铮找佟瑶要了电话号码，佟瑶想说QQ的事情，却被走来的佟父打断了。

    回去后，佟瑶第一时间登录了QQ。

    点开熟悉的头像，她发出条消息——

    “你以后就留在A市了吗？”

    “你想我留下来？”

    充满着暧昧的问话，心脏在胸腔里乱跳，佟瑶觉得那种埋藏的喜欢的幼苗在快速成长，她就要控制不住了。

    女孩子的矜持使她无法大方地说出想这个字，她思忖了很久，想要认真回复对方，再度收到消息。

    “你和裴承算是什么关系？”

    她并不喜欢这个问题，这已经是裴铮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

    剖根问底的方式，佟瑶有点排斥。

    或是心底对裴承并非是完全的讨厌抗拒，和他接吻时产生的奇怪想法在深夜里会转换成春梦，她会想象着性交，zuoai的画面。

    性幻想的对象是裴承，林莉已经和男朋友发生过关系，她总是会羡慕地看向佟瑶说裴承床上肯定很凶狠。

    佟瑶有了性想法，夹腿，蹭枕头已是常态。

    羞耻而又抵挡不住。

    她在键盘上敲打了几遍，最后点了删除键，无视掉了裴铮的问题。

    回道：“我困了，晚安。”

    诺基亚手机嗡了下，短信消息——

    “我是裴铮。”

    佟瑶害怕QQ里的冷淡会失去裴铮，她迟疑了会儿，回了短信：“我今天好累的，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晚安。”

    夜晚，佟瑶做了个梦。

    梦里她正在被裴承压着，裴铮就站在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们苟且。

    真实的梦境，她醒来后，恍惚了许久。

    梦的回忆持续的时间并不久，下午见到裴承时，那种羞涩奇怪的感觉已经淡化了。

    *

    裴承和佟瑶下午有节体育课是一个体育老师。

    800米后的自由活动，裴承给佟瑶发了短信。

    “学校小花园等我。”

    佟瑶本不想去的，她怕他再像上次那样莫名其妙地就亲吻下来。

    她想要被强吻，又害怕被强吻。

    这种矛盾，她说不出为什么。

    她决定跟裴承讲清楚，她并不想成为他的女朋友。

    小时候过家家都是她和裴铮是一对，她想要从一而终。

    *

    学校的小花园里有棵树，树上面是林莉和佟瑶在高一写下的愿望。

    佟瑶写的是喜欢Z，林莉写的是暴富。

    小树长大了，树皮撑开了当时的纹路，字体的痕迹更深了。

    她摩挲着上面的字母，回忆着属于她和裴铮的记忆。

    裴父和佟父原本是一个辖区的民警，关系一直很好，单位分房时两人更是离得近。

    后来裴父表现出色，调派到了市区做刑警。

    裴母是律师，工作繁忙，生了孩子后无暇照顾时，总是会把裴铮放在佟家。

    从小到大，裴铮成绩优异，懂事听话。

    次年有了裴承，裴母请了保姆居家照料，裴铮只是偶尔应佟母的邀请去家里吃饭。

    裴承从小性子古怪，成绩不好，裴母将希望都寄托在了裴铮的身上，对裴承全然放弃了。

    为了裴承上户口，裴母花了钱，拖了关系，把裴承和裴铮弄成了双胞胎户口   。

    正因如此，裴承根本追不上裴铮的成绩。

    在佟瑶的印象里，裴铮和裴承的关系很好，以前他们出去玩的时候，裴铮总是会带上裴承。

    小时候亲密无间的好友，如今长大后，渐行渐远，佟瑶觉得很感伤。

    如果能够一直保持童年的稚嫩纯真该多好，成长的烦恼接踵而至，她处理不好与裴承之间的关系，也无法更进一步接近裴铮。

    *

    裴承站在树前看着树干上的字，瞥了眼局促低头的佟瑶。

    他低头看向她浅浅起伏的胸口，内心产生了邪恶的想法，青春期萌动的少年总是会有些荒谬的想法。

    他和其他男生一样，会想要和女孩子亲近。

    佟瑶就是他特别想要亲近的女孩子。

    裴铮也想要。

    裴承知道佟瑶心里的秘密是裴铮，暗恋是美好的，幻想是浪漫的。

    他讨厌佟瑶心里有裴铮。

    “第四次模拟考后就月假了，你想不想去电玩城放松？”

    佟瑶咬了咬唇：“裴承，我——”

    我不想跟你谈恋爱吗？

    真的一点也不想吗？

    高中时期的恋爱没有成熟的果子，所有滋生的情感都源于最原始的情欲。

    佟瑶觉得身体里好像燃烧了团火焰，被他盯着，根本说不出后半句。

    裴承的眼睛很漂亮，专注地盯着人看时，眼眸深邃，饱含深情。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人看时，眼睛里像是蓄着珠光，情绪饱满。

    佟瑶说不下去了，低垂着头看脚底的鹅卵石。

    “我周六生日。”裴承说。

    语气诚恳，眼眸深凝，佟瑶那一瞬间感受他在渴望友情，她没法拒绝，说：“好吧，周六我应该可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