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得知真相,徒弟竟已是死人,误食碧容果
等沈度苏醒过来,他感觉到身旁的人在呼唤自己,费力地睁开眼。 入眼的是庐雪担忧的神情。 他微微动了一下,却牵扯到身体各处的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 “这是何处?” “朝阳峰下天极渊。” 他这才抬眸环视四周,自从法力被封后,他的感官迟钝了不少。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庐雪目光凝重地看向他的眼睛,仿佛一潭古井,想要把人深深地吸进去,沈度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紧张,联合起昏迷前狐妖的那段话,不好的预感腾生而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庐雪终于开口:“师尊若是担忧自己的法力受损,徒儿倒是有一计。” “哦?” “褪下衣裳,与徒儿用双修之法修炼。” 她表情实在是太过正经,实在很难说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沈度原本已经抬起的手,不得已握紧了又松开,“你你你!”了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字。 “徒儿是认真的。”庐雪这张脱尘绝俗的脸实在是有很强的迷惑性,沈度的胸腔气得上下起伏,女孩看向他的动作,非常敏锐地察觉了他的意图,还识趣离他近了一些,伸出头,体贴道,“若此话让师尊觉得冒犯,师尊也大可打我一顿出气,您放心,徒儿身体不错,在您手下撑过百招绰绰有余。” 沈度一听,大怒,这丫头片子是在讽刺自己现在丧失了所有法力呢!若放在从前,她这样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晚辈,就算是再来十个百个都不可能在自己手下撑过十招。 竟敢这般大言不惭! 沈度气鼓鼓地从她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袖子,足尖轻点,绝尘而去。 庐雪这丫头嘴里问不出一句实话,看样子他只能靠自己回朝阳峰,找师兄徐轩容问个清楚才是。 徐轩容乃如今天极阁掌门,虽说不是沈度那一代弟子中天赋最高绝之人,然而却最是叫人放心。 上一代掌门仙逝之后,掌门之位先是在沈度手里转了一圈,随后由于沈度天性好静便禅位给了徐轩容。 一朝出事,若非要从阁中找一个他最信任之人,那必然是徐轩容无疑。 朝阳峰与清净峰不同,徐轩容门下弟子众多,又向来好睦喜教,每日晨课都叽叽喳喳吵得不行,如今虽已至中午,仍然还有三三两两弟子乘着剑在半空对弈修炼。 沈度径直来到了天极宫正堂,弟子们一见是他,纷纷跌跌撞撞跑过来行礼,随后又苦着脸立在原地。 沈度看他们的样子,心里不禁疑惑,他素来不喜下清净峰,与师兄的弟子也一向没什么交集,那他们怎么见自己如见瘟神一般,所以失去的这十几年记忆里,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 “师叔,师父他老人家一大清早就去了山下平妖,算算时辰,恐怕还得有一阵子才能回来,要不您先坐坐,稍等一下,吃点葡萄?” 徐轩容的大弟子青岚笑得一脸谄媚,把自家师尊桌上的那装着青提的紫漆花卉纹高足盘捧到他面前,沈度本想说自己早已辟谷多年,却又忽然想起来,自己一觉醒来竟已被破了阳元,不由悲从中起,破天荒伸手取了一颗最上面的青提含入口中。 青岚见这位速来不好相与的小师叔,竟然破天荒吃了葡萄,嘴巴震惊张大仿佛一个“O”字。 天极阁上上下下谁人不知,这位小师叔素来挑剔,并且早已辟谷多年,他当时为了以防尴尬,突然想起这让小师叔吃葡萄的昏招转移视线,但刚抬起手就已做好被对方一巴掌拍到墙上的准备了。 岂料沈度居然还真的吃了! 这简直是……天降红雨了啊! “唔…味甘,略涩,不算好吃,下一次若要待客,换成红提吧。”他淡声评价,青岚终于从他的话中找回了一点熟悉感。 “既然师兄不在,那我明日再来。”沈度一甩袍角站起来往外走。 青岚连忙拦在他身前,“师叔留步。师父说,若您来了便让我将一件东西送给您。” 沈度停住脚步,目光落在了青岚的手腕上。 “这是?” “师尊临走前交代,这件东西一定要亲手交到您手里。” 沈度盯了他片刻,最终还是伸手取过了那件物品,仔细端详起来。 这是一串白玉珠链。沈度将它套在手指上,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恍惚中觉得有些熟悉,这玉石通透,质地柔软顺滑,摸起来舒服至极,不像凡俗之物。 掌心覆盖在上面,他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了几丝模糊的画面,但是又很快消散。 他皱眉,压下了心中的疑虑。 本要离开,刚抬脚走了没有几步,顿了顿,状似无意般转头问青岚。 “你还记得庐雪是何时上山的吗?” 青岚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答道:“ 十二年前,荼渝府卢氏满门被屠,您奉命下山援助,回来时便将庐雪带回了清净峰,师叔您怎么突然想起问及此事?” 卢氏?满门被屠? 怎会如此? 他记得天启二十八年,自己与卢氏家主卢丹风于南疆万鬼窟相识,虽然萍水相逢,但很快引为挚友,那次分别之后两个人还约好了十年后朝阳峰相聚。 他记得自己听卢丹风说过,家中有一小女,自幼顽皮,但天赋极高,待到八岁便望他收留,他当时还不允,说自己照顾不好小孩子。 岂料,物换星移,卢丹风竟已离世多年! “小师叔,小师叔!”青岚发现沈度呆愣的模样,唤了几声他都未曾反应。 沈度猛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知为何突然神魂离乱,脑海中腾起阵阵白光闪烁,他勉力睁开双眸,眼前已然是一片血色,四周皆是狰狞的厉鬼在哀嚎哭喊。 “阿爹!阿娘——!”凄厉的声音响彻耳畔,沈度浑身冰凉,他拼尽全力挣扎着睁开双眼,眼前却仍是一片血色,除了这一片血色之外,一个七八岁的幼童站在一片汪洋血泊之中,泪流满面地看着自己,那眼中的悲伤与恨不得毁天灭地的杀意错落交织,好似一个矛盾重重的集合体。 沈度一个激灵,努力地想要睁大眼睛去辨认这个孩子,从那满脸血污中依稀看到了熟悉的五官,他浑身颤抖起来,好似对这番场景十分熟悉而恐惧。 “爹爹,娘亲,我要报仇——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那稚嫩的嗓音充满怨毒和愤懑,“满门忠烈,却落得个如此下场,你要我如何不怨?我卢凝雪在此发誓,必报此仇,人若阻我,我便杀人;天若杀我,我便破了这天又如何!哈哈哈哈哈!” 她仰天长啸,那嘶哑的声音穿金裂帛,震慑人心。 沈度蓦地瞪大双目,瞳孔剧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升起,迅速蹿遍全身。 这声音太熟悉了,这语气也太熟悉了。他死死抓紧了手中的珠链,整个人僵硬得犹如石化,许久都不敢动弹。 她的话语犹在耳边回响,而沈度自己却陷入了无法言喻的痛楚中。 他捂住胸口,痛得整个人蜷缩起来,只觉得浑身冷汗涔涔。 “师侄!”青岚被他吓坏了,连忙扑了上来。 “小师叔——” “我要去找卢雪!”他站都站不稳,脸色惨白,只知道重复这一句话,自然也就没有看到青岚骤变的神情。 “师叔…师叔!” 沈度性子一向很急,顷刻之间就不见了踪影,青岚被他吓得不清,几个师兄弟鬼鬼祟祟的探出个脑袋,皆睁大了眼睛,“大师兄,小师叔刚才是说要去找庐师姐吗?” “可庐师姐不是已经在苍崖自焚…” “噤声!”青岚浓眉一横,警告他们:“别忘了师傅下山前是怎么告诫你们的!谁也不许再在阁内谈及此事,若有人再犯,自去戒律堂领罚!” 几个小弟子焉头巴脑地嘟起嘴:“那师姐的遗骨便真的就这样丢弃在苍山,连收敛都不行么?” “你们懂什么!”老二青瞿道:“师姐是自焚献祭了神魂给魔尊,那样的尸骨又岂能轻易收动?你们不怕动了之后惹怒魔尊,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啊!” “都说了闭嘴!”青岚实在是被这一群小弟子弄得头疼,回头吩咐了青瞿几句,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飞身往清净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