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差

    7   冷差

    “周管家好啊。“来人点头招呼道。

    “岳管家好。”周管家推了推淡积令她打招呼。好巧不巧，这人便是负责三小姐别院差事的那位管家。不过与其说是负责，不如说她管了许多琐碎杂事，只是顺带捎上了别院的那点活儿罢了。

    别院那儿说忙说累倒也不忙不累，但这些家仆个个又嫌又怕，哪怕勉强被安排去干了一阵也都是不情不愿，很快就找个借口踢皮球撂挑子。久而久之，既没人愿意管，这冷差便被踢到了一众杂事里的最末位。只有偶尔茗大人问起时，这些人才想起来装模作样应付应付。

    毕竟去那晦气的地方，一不小心可是会送了命的。

    正巧碰见了管事的，周管家于是套起近乎来：“您最近可好？这是忙着什么呢？”

    “嗨，你看看。“岳管家说着便朝前上方天空指了指。

    淡积朝那方向看去，只见一朵浅青色的云朵飘移而过。那云与方才的彩云比起来颇为小巧可爱，只是移动的速度比周边其他的流云快些，斜斜向着山上某处飘去。

    周管家道：“那是..二小姐的青云？”

    “可不是嘛，真是要命..”岳管家面上稍露难色。

    虽然连二小姐素喜蛰居，是个宅女，平日里悠悠闲闲就喜欢呆在家里研究各类草药医术奇珍异物，但是瞧见她乘青云而归也并不算一件多稀罕的事。

    周管家疑惑：“二小姐可是怎么了？”

    “二小姐倒是素来省心“，岳管家眼珠向上跟着青云，简直就要翻一个白眼出来，”   可习家那丫头又来了！”

    周管家一脸了然的无奈神情。

    淡积心下纳闷：难道岳管家说的习家…便是三家之中的那个‘习家‘？

    岳管家接着吐槽：“这回说是过南冥海时不好好乘船，偏要自己下海寻个灵兽骑过来，拦都拦不住！碰巧又在海上遇见了顺路的列家小姐，还就是不愿乘风同行。只带了两个贴身的家仆，便非要入深海，这下好了，一碰碰见了白蛇。“

    周管家和淡积一起倒吸一口冷气。灵域中谁人不知，那可是宿于南冥的上古灵兽之一。

    “这..可是凶多吉少了?”

    “可不嘛！算这姑娘命大，倒没有性命之忧，只受了些伤，喊着要连二jiejie救她呢。哝，这会子不正在青云之上躺着么。“岳管家一脸无语，“我这下就是赶去安排人手，协助二小姐给她治疗。”

    周管家见她有麻烦在身不好耽搁，又心想着这是个好机会。到底还得为日后从别院脱身做准备，不如现在就让淡积在岳管家面前谋个好印象。便简单交代了淡积几句，让她即刻跟着岳管家帮忙去。

    “连家不比灵域一般人家，规矩可多着呢，回头自有家规要你背。不过你今儿先记着一小点，便是唤人。直呼世家女子名讳是极其失礼的。“

    岳管家倒也是个热心人，不愧在连家做事三十余年，行事果断老练，一面打发了几个家仆采草药即刻送去二小姐处，一面又命人去给茗大人大小姐传话，边疾步走还边记着教些规矩给身旁跟着的淡积。

    “名门女子不隐姓名却隐字，大多数世家小姐是不随意外露小字的，只让家里人或熟识之人唤。”

    “但也有些例外，像咱们自家的家主茗大人与曲陌小姐，一是唤名，一是唤字。这一则是自家人素来如此叫惯了显得亲厚，二来是因为两人皆是在灵域中赫赫有名的女子。“

    “当然，像名声不太好的女子“，岳管家撇了撇嘴，略有些没好气地说：”也属例外。“

    “比如习家那位小姐，习允，字如鱼。“

    淡积一面憋着点笑，一面只顾点头答应：“多谢岳管家，淡积知道了。“

    “总之。怕说错话，便少说话。”

    “是。“

    “想要当好差，再小的细节也得时刻记在心上…”

    “是。”

    絮絮叨叨走着走着，岳管家忽然一顿，“现下几点了？“

    淡积掏出母亲临行前赠与她的怀表：“快要午后三点了。“

    岳管家听罢自言自语道：“哦对了，又险些忘了。”接着便给她派起活来：“你这就先去厨房边的小院寻一位叫‘祺雯‘的杂役丫头，再让她带着你去给别院的那位送个饭吧。”

    终于要来了吗。

    淡积咽了咽喉头，“是。“

    “你新来的？“

    祺雯抱着臂等在蒸汽缭绕的厨房门口同她说话，看模样是同淡积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

    “是。“淡积学她姨母那样笑笑，见祺雯神色并不算很友好，便决定少说话免得得罪。

    “这是厨房，你进去，用这食盒随便装些吃食出来便可。若是问起来，就说是给别院的。“

    “嗯…随便拿什么都可以吗？三小姐可有什么爱吃的…”

    “哎呀，都说了随便拿些。“祺雯眉间有些不耐烦。

    淡积看这辰光，也不知这算是午饭还是晚餐，不过见状也不敢多问，便径直走了进去。

    厨房里这时都在备着下午的点心和提早为晚餐备菜，淡积转了一圈，随手挑了几碟好看的点心，又问了问切着菜的厨子可否有什么热菜主食。厨子听了来意，眼神稍有些奇怪地上下打量一圈，勺子一直，含糊了一句：“壁橱里有些剩菜。“

    淡积被他打量得已是困惑，去壁橱里看了看，却只见到一些混在一起颜色不明的残羹冷炙，不解道：“师傅可有新做的菜肴吗？这些剩菜不像是给小姐吃的东西。“

    这下又是迎来几束奇怪的目光，好像听不懂她的话似的。

    淡积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

    竟听见那头厨子们传来几阵嗤笑：“果然是新来的…”“管它像不像，不也一直这么吃着么？“

    一位好心的厨娘走过来，将淡积扯到一边：“小姑娘，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这三小姐，恐怕是连家上下最为性情古怪的了，你只稍稍应付便可，咱们素来如此的。“

    淡积原以为自己随手拿的那点东西已算应付了，结果应付得倒还比先前要好得多。

    犹豫了会儿不免一时气短，在心里打抱不平。虽未见过这连三小姐，可连家上下竟都这般轻视她。淡积虽出自灵域中的小户人家，但她母亲自小教她的便是要与人为善，父亲对人更是从来慷慨相助，虽然如今家道中落，却也从未苛待了任何人。而这连家看着高墙大院，人却这般小器，对待自家小姐尚且敷衍，不知对外人还要怎样欺辱。

    自她这两日入府以来便有意小心翼翼，屏息凝神，到了现在，着实已经难耐。她三姨和岳管家刚教她的低眉顺眼，低调行事，少言多做之类的那一套转眼间被抛在脑后。若是连家腐朽至此，不待也罢！

    和厨娘道了谢，她决定：豁出去了！淡积重重地将食盒拍在案板上。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