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兄弟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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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坞的商圈很集中,市中区是整个市最繁华的地段。高楼耸立,车道宽阔,无数新兴电子科技企业在此扎根,享受南坞完备的基础设施同时又反哺着这座城市的经济发展。南川省电子信息行业龙头景元集团就坐落于此地。 余下大片的郊区,经济交通不甚发达,但胜在水清山秀,风光旖旎,宁静安适,许多富商选择在郊区购置别墅作为家宅,景元集团的董事长周铎也不例外。 黑色迈巴赫不急不缓行驶在空阔的马路上,远远就看见三层别墅坐落在湖前,简约中式装修,树丛围绕,门前大片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 “景哥,到了。”梁远把车开进院内,直到门口方才停住,扭头轻声提醒在后座闭着眼睛小憩的周扶景。 闻言,后座的男人睁开眼睛,看不出丝毫情绪。 没等梁远替他打开车门,周扶景自己便下了车,脸上此时多了一副金边眼镜,古板的款式戴在年轻的脸上平添几分稳重。 他扣上了刚才因休息而解开的衬衫袖扣,对梁远道:“走吧。”余光瞥见了停在楼东侧的火红色阿斯顿马丁,是周霖佑的座驾。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别墅,候在门旁的阿姨忙不迭伸手接过周扶景的西装外套,边递拖鞋边提醒道:“小周总已经到了,和周先生在书房。” 周扶景点点头,换好鞋往二楼走去,梁远很识相的站在原地等候。 “砰砰—”周扶景敲门,自动门应声开启。 书房内,周铎与周霖佑面对面坐着,相隔一张宽大的黑胡桃木书桌,桌面上摆着的依旧是他六十大寿时周扶景送的那套青花釉里红的茶具。 “大哥工作这么忙的话干脆别来算了。”周霖佑偏头看他,笑得很真诚,好似真的在关心他一般。 周扶景望着他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拉出周霖佑旁边的凳子坐下,声音淡淡:“你少闯些祸我就没这么忙了。” “霖佑。”眼见兄弟二人又隐约有呛起来的迹象,周铎出声阻止。 周霖佑只得闭上嘴,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砰地一声放在桌子上。 “尝尝这个,”周铎将另一个茶杯放到周扶景面前,又将周霖佑面前的空茶杯添满:“你哥说的对,最近你收敛些,省里已经开始重视了。” 周霖佑闻言,不屑地撇撇嘴:“爸,省厅那群草包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怎么年纪越大反而越胆小了。” “周霖佑,注意你的态度。”周扶景的声音幽幽响起。 周霖佑闻言十分不满,周扶景满打满算也就比自己大两岁,况且还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被老糊涂的爹接到家里管上几年公司,听自己叫几声大哥,还真把自己当周家大少爷了。 刚要开口讥讽,周铎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页甩到他面前:“自己看。” 几张纸散开,顶头都是几个一模一样硕大的红色字体:南川省公安厅。 “徐锦江昨天给我打电话,最近南坞诈骗率高得不像话,市里压住了,否则中央该下督查组了。”周铎扫他一眼,目光锐利,面色透着微微不满。 虽已是半退隐状态,集团事务也几乎已经全部交给周扶景负责,但一些必要的人情交往还是周铎去做。 徐锦江是南坞市委书记,即将高升去省里任厅长,他的政绩便是南坞这几年的飞速发展,这其中景元集团自是没少出力。徐锦江是聪明人,自然懂得投桃报李,何况高升之际,不容任何影响社会安定的因素出现。 景元集团明面上只是个电子信息企业,实际上和境外某些电诈公司有生意往来,从百姓兜里骗钱的电子设备和软件代码不少产自景元。 徐锦江知道的仅限于此,而周铎想让他知道的也仅限于此。以徐锦江做官多年早已被刻板化的脑子,估计很难想象如此庞大光鲜的一个集团背后需要多少势力和见不得光的资本在支撑运作。 但这不重要,周铎自信此生阅人无数,徐锦江是个容易cao控的棋子,这便足够了。 周霖佑见他认真起来,只得不耐烦的满口答应:“那我最近就专注缅泰本地,行了吧。” “还有我说过的,别碰军火。”周扶景放下空了的茶杯,侧过头来盯着身旁他的弟弟。 他背后是落地窗,镜片反光让周霖佑看不清他的眼神。 “凭什么,”周霖佑反驳道:“你在境内舒舒服服坐集团办公室,我可是在境外讨饭吃,不碰军火?怎么可能!” “我的好弟弟,集团每月打到你账上多少钱贴补你的生意?几个零你数得清么?”周扶景没笑,但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语气中的嘲讽。 周霖佑的火刚被点燃,立即偃旗息鼓,脾气上来差点儿忘了自己的生意还要靠集团补贴,现在集团周扶景说了算,拿人手软,被嘲讽也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周铎不置可否,安静听着兄弟俩斗嘴,眼神却好似猎鹰般在二人脸上审视。 集团看似已经全部交给周扶景,实际上的最大股东仍旧是自己,相处近七年,他还是无法完全信任周扶景。 这儿子从小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确实不如周霖佑来得了解。周扶景自然是能力强,可他虽十分顺从自己,但周铎心中常隐约有看不透他之感。 许是拼搏半生,不相信任何人已成了习惯,又或许是怕那件事迟早会被他知道……总之不重要,待景元完成洗白资产顺利转移,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周霖佑虽不敢再和周扶景呛声,却还是忍不住委屈向自己的亲爹抱怨:“爸,当年您和舅舅就是靠军火才在缅甸站住脚,才有了今天的景元。可从舅舅去世儿子接管勐拉,您和大哥再也不让我碰军火,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听话便是。”饶是周铎,也不禁为自己小儿子的蠢笨和不识时务而皱眉,不愿再多解释一句。 周铎曾在境外靠做黄赌毒此类见不得光的生意发家,自然需要军火傍身。但他随机应变激流勇退,主动向当地武装势力求和,顺着周霖佑舅舅去世的势,将军火全部脱手,只留少量雇佣兵,才得以逃过清算。当年和他同一批发家的势力被尽数剿灭只剩周家自己,便是最好的证明。 如今景元洗白了多年,才能在国内有一席之地,无论内里如何,好歹皮囊看上去干净,周铎自然不想再碰军火这种既挑战国家底线又惹怒缅甸本地势力的东西。 这么简单的道理,周霖佑却不懂,他只知自舅舅去世后,父亲向缅方求和,自己的势力被大大缩减,沦落到如今入不敷出的情境,反而要看周扶景的脸色过日子。 说到底还是父亲偏心,在集团当总经理这种清闲的好事交给在外流落十八年的私生子,却把境外的这些脏活累活扔给自己。 周霖佑到底是气不过,丢下一句有事先忙便拂袖而去。周铎还有公司事务要与周扶景相商,也并未拦他。 楼下的红色跑车油门被踩到底,铆足了劲儿冲出院子,似一道火红的流星。 周铎很难忽略这巨大的引擎声,皱着眉摇了摇头。对面的周扶景倒是不以为意的勾勾嘴角,他这个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的弟弟,可比这个老谋深算的老爹有意思多了。 周霖佑开着他那辆扎眼的跑车,一路飞驰到机场,门口他的手下阿冲已经拿着机票护照在此等候多时了。 周霖佑下车,将车钥匙扔给他:“打电话到公司,叫人来把车停回车库。” 阿冲一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一边拨通了电话。 旁边的周霖佑趁还没进机场,见缝插针地点了支烟。周家的基因不错,他母亲也是个美人儿,靠在栏杆上抽烟的恣意少年引来了不少女孩子的侧目,周霖佑也不避让这些目光,冲她们挑挑眉,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刷的红了脸匆匆走过。 周霖佑被阿冲手上捏着的蓝色纸页吸引,伸手抽了出来,原来是南坞市公安局印刷的防诈宣传单。 他嗤笑一声,不以为意:“这种垃圾你不扔,难不成要带回缅甸宣传宣传?”嘲讽的语气里甚至带了些得意。 几年过去,这群蠢货还是只会这种方式欺骗自己,当年大肆禁毒时也是如此,但当时至少还出动了缉毒小队,如今却只能做做形式了。 想到那场联合缉毒行动,虽已过去七年,周霖佑依旧感觉怒火中烧,直感觉上下后槽牙不受控制地收紧,眸中是藏不住的阴冷。 阿冲挂上电话,很神秘的压低了声音:“刚路边儿发的,但是佑哥,您看这上面的女的像谁?” 周霖佑瞥他一眼,仔细看了看宣传单上的照片。 一男一女并肩而立,女生肤色很白,乌眉红唇,几绺刘海俏皮地遮在额前,抿唇而笑,一枚深深的梨涡绽放在左边嘴角,算不得大美人儿,但也称得上漂亮。 恍惚间,女孩的脸突然和回忆中某个男人的脸重合,周霖佑下意识地攥紧了那张宣传单,是很像,眉眼、梨涡,都和七年前那个向他开枪的男人相像。 “可是宋知死了之后,周先生不是已经查过了他没有儿女吗?”阿冲开口提醒。 周霖佑从回忆中清醒,眸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冷笑一声:“老头子怕我气不过报仇,事情会闹大罢了。你联系一下于世强,把她给我查的干干净净。” “那她万一就是宋知的女儿……” “那就把她给我带来勐拉,不管用任何手段,要活的。”周霖佑将烟头扔在地上,狠狠地碾上去,眼中的阴毒更甚。 当年他年纪小,即使再恨,父亲发了话也不得不从。可那种轻而易举的死法,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如今若是他的亲女儿落到自己手中,那才叫苍天有眼。 宋知,你的一条贱命赔我的一条腿,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