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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68:Tntinse(騰廷斯蛾)

    

Chap 68:T?ntins?e(騰廷斯蛾)

                             

    魂鐮將所能搜集到的槍彈分發完畢,確定無人退出後,領著四名自願者竄進彈子門。昏暗的xue燈,支離破碎的監控室,布滿鋒銳爪痕的青灰色墻磚,以及噴濺墻頭的斑斑血跡,無不在向人們揭示,這是一個爆發過無數血戰的煉獄;在這些刑房背後,浸透著各種靈與rou,血與淚,陰謀與殘忍,以及愛恨交織的往事。

    拉多克剃刀和琴弦快步跟在魂鐮身後,顯得神情肅穆。他們有幸在這所道場裏生活過兩天,親眼目睹施暴的聯合軍團與黑幫,是如何一步步將莉莉絲們逼入絕境的。兩只公羊雖談不上勇敢,甚至還有些怯弱,促使他們再度下來,深藍的工作性質固然是首位,但更多的是,倆人都想親身走完最後一段荊棘之路,為女神峰大戰降下帷幕。

    範胖與女兵一路拌嘴一路狡辯,當下到這片陌生之地後,開始變得沈默。倆人是觸發整件事最初的受害者,夜襲莉莉絲們未果,卻反被揍成豬頭,急切間一心要雪恥,直至見證姐妹會的覆滅。此刻的他們,卻絲毫快樂不起來,甚至還有些後悔,如果不是當初自己極盡渲染,或許現在所有人依舊還活著。

    「我們就是那根該死的導火索,如果時光能倒流的話。」範胖時常翻看皮夾內一幀照片,那是半年前他與沙利文在月谷電臺時的合影,這場大戰牽涉進太多彼此的摯愛,以至於殃及到全體蘭開斯特,每個人都付出了沈重代價。其實,過多自責並不能帶來什麽改變,不論是不是他們的緣故,大戰依舊會觸發,只是換一種形式換一個結局罷了。

    所有人裏,最惶恐不安的那個就是女兵。當聽說白領婊以一種壯士斷腕的悲壯,死在土丘之下後,竟一下子傻了。論說她有多鄙夷Dixie,完全是不存在的,這是一種仇富心態,以及內心折射的自卑。憑什麽這個裝腔作勢的播報娘們,要來觸碰自己蛋糕?不就比我高些,臉蛋漂亮些麽?她幹這些就為了惡心我!為了氣我!我一定不會讓她好過!盡管如此,她意識不到自己才是rou欲至上的第一人,並且鎖定的目標,還是自己閨蜜Krys的男友。

    「許多人都看她不爽,我只是其中之一,我根本不想看她真的去死,幹嘛將臟水全潑在我身上?」面對範胖的指責,小櫻桃振振有詞,她絕不願背黑鍋,這與實際構想天差地別。她真正想要的,是成為女播報生活中一個損友,Krys扮白臉她當紅臉,充分利用醉蝶花與天竺菊是結義兄弟這點,時常去蹭吃蹭喝外帶調戲,而白領婊顧及形象,只能默默忍受。

    「最後一次通話是多久前?誰接的電話?」眨眼間五人來到井房,相互核對著訊息。尤比西奧一面搜尋先遣隊蹤影,一面問範胖,說:「你繼續聯系他們,我不知道手機號。」

    「就是空地發生騷亂前,查理撥通的電話。接聽人是紫眼狐貍,她們被兩妖追討,不得不分開。之後再要聯系,便信號全無,沒法連接了。」範胖抹了把臭汗,搜腸刮肚回憶著,說:「那間圖書館一般的地方,叫做什麽失魂之地!這是最後獲得的訊息。」

    「什麽鬼名稱,肯定又是醉蝶花的發明,」拉多克眨巴著大眼,指著監控室背後,道:「既然她們的目的地,是藥店老板過去藏身的墻縫,我知道位置,都跟我來。」

    五人剛往前踏出十多米,就感覺腦袋「嗡」的一聲生疼,同時各處都傳來人的低語,好似又有幾支像他們那樣的小隊下來了。女兵剛想探頭張望,卻被魂鐮一把揪了回去。

    「都別說話,改用切規。」尤比西奧推開邊上牢門,示意所有人保持肅靜。這是一間裝有八個噴淋的水泥胚破屋,似乎是姐妹會洗澡的浴室。他一把掀去防滑毯,露出底下木籠般的格子,要眾人擠進這個地坑,然後透過毛氈縫隙,緊張地觀察著屋外走道。

    時隔不久,一個老頭般哮喘的怪音由遠至近傳來,此物跌跌撞撞闖進浴室後,重心不穩跪在地磚上。眾人不知魂鐮在回避什麽,不斷互傳眼神想問他原因。而尤比西奧一言不發,只是雙目緊盯著那條黑影。很快,這東西爬起身,原來是個被劈掉大半腦袋的中年男。它摸索著墻皮走來,鮮血不斷從破腔噴濺而出。此物胡亂抓到輸水閥用力擰斷,開始擎著鉛管猛紮自己脖頸,就這般忙了十來秒後,半拉腦袋被強行撬掉,這東西方才舒坦下來。

    「還有更多的頭。」此妖自言自語,蹲在排水渠前稀裏嘩啦一陣排泄,又從腹部推擠出新的人頭,這回換成了一個長發男。它滿足地嗅了嗅空氣中的惡臭,徑自推門又出去了。

    目睹這一切的自願者,被嚇得腿腳打飄,老妖只需多走幾步,就會發現人頭的寶庫,正縮在難以轉身的狹窄木籠內瑟瑟發抖。時隔很久他們爬身出來,紛紛掩鼻去看老妖遺下的便溺,醬紅色rou渣裏滿是人類頸椎的碎末。眾人轉而去問魂鐮,此物究竟什麽來路。

    聖維塔萊領隊拋出過一個名稱,吞頭怪,這種東西存在於神話傳說,名喚切斯蒙奇。相傳在古代西奈半島,有人在傍晚墓地見過這種野鬼,因它們是畸形,所以對收集人頭有著謎一般的貪婪,攝取首級後既可以讓自己外貌更像人,還能靠它完善缺乏的視聽。到了白天,此物爬回山洞睡覺,又將人頭吞回肚子。除此之外,人頭對它們來說也是易於保存的美味,切斯蒙奇刨挖荒冢,一旦找出當即開顱吸食腦髓,故而它們的駐地附近散發著標誌性惡臭。

    「我不認為領隊會這麽武斷,這個人尤其精明。吞頭怪是懶惰的生物,它們像蛤蟆般遲緩,整天昏昏欲睡,否則附近村落的人早被吃盡,又哪來的文字記載?而這只東西顯然有針對性,行動迅捷快到rou眼捕捉不過來,是截然不同的老妖。」尤比西奧扶著禮貌者肩頭,嘆道:「所以我覺得,不論猜測與實際偏差多大,都該將船棺之事通報給他們知道。」

    「那我們幹嘛還停在浴室?」琴弦見魂鐮不住揚手看表,問:「你在等什麽?」

    「等老妖再次中招,利用時間差火速向聖維塔萊靠攏!」他朝地上血rou模糊的腦袋努努嘴,道:「既然老妖追索的目標不是我們,那它闖進地窖必然是沖著大長老這一脈人物而去。先遣隊想要拿它,就會預先設置圈套,剛才那種嗡嗡聲,就是借鑒勿忘我眠月鏡棱的原理,設計出的音窐類妖法—十面戰鼓,嚴重攪亂此物試聽,咱們亂闖豈不壞了人家的好事?」

    僅僅過了十余秒,泛渣之井尾端傳來陣陣咆哮,聲音之響簡直刺破耳膜,同時各種紅霰射發的槍擊大起。火候到了,尤比西奧這才招呼四人跟上,朝著聲源狂奔而去。

    與此同時,地底二十二米處破敗圖書館內廝殺的我們,也聽見這種淒慘嗥叫。

    「倒底還有多少事沒提,康斯坦丁?你不是說塵民為應對危局,預先準備了四頭猛虎麽?」我側身躲過人頭馬的瘋狂刺擊,叫道:「水蛭雷神,石盤麒麟,無骨蛇露西還有童屍喬曼幻化的猩劫,現在怎麽又多出一頭野獸來?」

    「我什麽時候說過挾翼也是猛虎?它是撬動魚麗燭影不可或缺的砝碼罷了,再者你們也沒繼續追問。」大長老自知理虧,只得放緩口吻,說:「我也叫你一聲大小姐,事分輕重緩急,你覺得繼續糾結這件事現在合適嗎?先剁死石盤麒麟喘勻氣,咱們再談不遲!」

    事情正像大長老形容的那樣,人頭馬聞聽怪叫後,開始變得亢奮狂暴起來,它一面揮舞刮刀瘋狂襲殺,一面加緊掙紮,束縛它的帶刺鐵絲被逐條繃斷,並在固定的石柱上割出道道深溝。這兩者間究竟是什麽關系?同誌或仇家?我不知道,急切間大長老不答我也不問,應付人頭馬已是極限,倘若再放進一只老妖,我等將必死無疑。

    肢體的劇烈擺動,令人頭馬化為焦末的長鬃大袍成片墜落,終於露出遮蔽起來的真身。這是一具近乎死屍般的身軀,僵硬,蒼白。歷經聯合軍團多次圍殲,已是千瘡百孔,槍眼外加刀傷,幾乎將肌腱撕得蕩然無存,嶙峋胸肋暴露在外,隱隱透出內裏跳動的內臟。倘若換成過去的稻草男孩,早已死了千百回,但硬是挺了過來,只因它已徹徹底底成了只老妖。

    給他人造成近乎無敵的假象,全賴石盤麒麟不斷分泌的馬鬃蟲作祟,它們迅速填補瘡口,溶解為膠狀灼汁,只要接觸到外界空氣,立即化為堅硬石灰質。以至於稻草男孩大半個身子被白壘包裹,難怪刀斧榔頭砸中其身,只會發出鏗鏘之音,活像穿著一套甲胄那般。

    人頭馬深知命門在哪,早就重重設防,它暴露出破綻挑逗他人,故意讓脊背被揍得皮開rou綻,噴湧而出的馬鬃蟲大量死亡後,堆積出龜甲厚度的石灰垢,即便被人識破不死秘密,你也拿它無計可施。康斯坦丁只望了一眼,便被氣到七竅冒煙。它昂起鹿角腦袋,用一對血紅眼珠偷窺起我,神情間透露出古怪的驚詫,仿佛不敢相信我也在刺殺它的行列之中。

    「看什麽看,你覺得自己這幅醜態,還能讓天竺菊勾起對往日美好的回憶麽?她見了不惡心得想吐才怪!」與之四目相對,我不斷給康斯坦丁使眼色,故意高聲喧嘩,道:「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害怕被她撞見真身遭到唾棄,當回想過去像條癩皮狗般糾纏能獲得熱吻,而今變得再無可能,強烈反差之下,你自卑不已,所以才要鐵了心做掉她,這就是原因。」

    人頭馬在連番唾罵下被氣到渾身哆嗦,如若它能開口,必定會說這就送你上西天,它以實際行動替代了語言。掙脫部分粗鐵絲後,稻草男孩拋開黑貓,開始將矛頭直接指向我,激怒它固然是刻意的,但邊逃邊罵早已令我力有不逮,繞場半周後,最終還是被其擒住小腿。

    「我的天哪!」藥店老板急出滿頭熱汗,忙抱著一把鎬頭沖將上來,預備拼老命了。其實我並不是嫌命長,而是在等一個機會。然而,這個機會的出現,卻超出了我的預謀。

    只聽得轟隆一聲自半空炸響,無數碎磚墻皮伴隨著地動天搖,如雨點般墜下。稻草男孩側過鹿角腦袋,慌忙看向壁爐方向。因目睹愛女慘死,讓勿忘我瞬間喪失理智,她竟命令海神傭兵將全部炸藥填上,炸塌了半垛厚墻。徘徊在拱券回廊裏的人群站立不穩,被這股力紛紛沖刷下來,四仰八叉摔進瓦礫堆,哀嚎聲此起彼伏。

    人頭馬知道這夥強敵遲早會下來,但沒料到會這麽快,竟變得有些遲滯。而當它回過神時,只見銀光閃過,下顎被兩把安貢灰狠狠貫穿腦顱,鋒銳矛頭掛著猩紅腦漿破竅而出。

    「布雷德利?你發什麽楞?立即給我刨了它!」我朝男子大聲怒吼,趁勢一滾,抓過傭兵先前丟下的包,在鎬頭撕開稻草男孩腹腔的同時,立即拔掉保險銷填入兩枚手雷。然後猛踹其胸肋,將自己蹬出老遠,死死抱住腦袋緊貼地面。

    兩聲撕爆之後,石盤麒麟哪怕再堅不可摧,也被炸得血rou橫飛,沖天血幕混合著骨屑臟體,傾瀉而出,將它震飛出去十多米。慘遭破胸粉碎的稻草男孩,縱然湧現再多馬鬃蟲,也補不齊水桶粗細兩口大窟窿,喪命已是必然。康斯坦丁見機不可失,飛奔上前就打算割頭!

    「你竟敢當著別人親媽的面,宰殺她的女兒。」遠處的紫眼狐貍帶著哭腔,一骨碌從碎石中支起身,咬牙切齒地撲殺而來,罵道:「誰都不準碰它,畜生公羊的狗頭,由我來取!」

    「等等,你倆把頭分了,那我回去該怎麽交代?這混蛋殺了我兩個夥伴,我得給人家家裏一個說法。而且手上沒證物,我也領不到錢,這單業務難道讓我白幹?」奧萊莉不甘寂寞,一抹鼻血也當即加入奪頭行列,瘸著腿奔跳而來。

    三個狂暴娘們在綠色頭燈映射下,扭曲的面目變得極度猙獰,也許在她們眼中,稻草男孩由頭至尾都不是人,而是功勛、砝碼和祭品。人頭馬知道大限已到,自己這顆首級很快將被她們連刨帶鋸割下,反倒變得坦然,在這一刻它似乎又恢復了人性,頹廢地垂下雙爪,撐起僵木的身軀,既不求饒也不躲閃,默默等待著死亡降臨。

    我背起手,遠遠看著她們你爭我奪。促使人堅忍活著的動力,除卻責任就是信念。當大仇得報,整個人變得特別空虛,似乎將一輩子要做的事都辦完了,反倒不知該何去何從。我想我已被鍛造成了名副其實的女殺手,稻草男孩便是第一個犧牲品。望著現在的它,回想起腦海中曾經的它,我感到莫大悲哀,它為何執著於殺了天竺菊,或許永遠沒有答案。

    「你剛才的舉止,簡直把我嚇傻了,這是故意的,你知道它會中計,是嗎?你依舊還是那個天殺的meimei,對待它比對待我更暴虐,慶幸的是我睿智地選擇了投降。這種殘忍之美簡直太性感了。」呆若木雞的布雷德利靠過來,推了推我的胳臂,問:「嘿,你現在在想什麽?」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我無心多加理會,沖著大長老高喝:「康斯坦丁,現在你喘勻氣了,該說說野獸到底是怎麽回事,那東西與它有關麽?」

    「誒?這卻怪了,我怎麽聽見她在呢喃?真是比蟑螂的生命力還頑強!餵,那位親媽,你的愛女還沒死透哪!」大長老突然剎停腳步,顧左右而言他,她沖勿忘我連連擺手,道:「別去搜檢返金線,大方向錯了!那是人彌留之際往外散發的電波,不信你可以問布雷德利。」

    紫眼狐貍一聽,果然停止了奔跑,她朝著四面八方狂呼,悲泣道:「寶貝,是我錯了。過去我執著於追尋短發妞的下落,卻從沒考慮過你的感受,你才是其他時空線裏真正的安娜,我到底都幹了什麽?最珍貴的始終在身邊,卻視而不見!回答媽媽,你到底在哪?」

    「這什麽亂七八糟的,你們這個世界太混亂了!」奧萊莉聞訊也放緩腳步,跟隨紫眼狐貍一塊盲目搜檢,憋著笑挖苦道:「做媽的人,就該老老實實回家當家庭婦女,豈不更好?」

    一絲不易察覺的獰笑劃過康斯坦丁的嘴角,她抓住這個機會,趁勢狂奔沖刺,揚起榔頭的羊角一面,瞄準了稻草男孩的脖頸。哪知就在她撲近人頭馬三米之內,老妖忽然高昂怪頭,一股馬鬃蟲洪流蓄謀已久,結結實實噴了她滿頭滿臉,大長老方知中計,正在連番咒罵時,灼汁遇空氣迅速發硬起泡,固化成尖銳芒刺,狠狠洞穿康斯坦丁前胸,將她牢牢釘在原地!

    「媽的,畜生公羊真是壞透了!幸虧這個邪惡的康斯坦丁貪得無厭,反倒替咱倆擋了一把!」勿忘我驚出渾身冷汗,她蹬了泅水之星屁股一腳,罵道:「你還不快去?難道指望我這個弱女子去當殺牛公司屠夫?你不是想回家交差嗎?那這顆頭就白送你了!」

    人頭馬拋開這群喋喋不休的娘們,憋足最後一股狠勁跳飛而來,我完全沒料到會有這一出,當見到藥店老板就像顆桌球被撞開,只得撒開丫子奪路狂奔。稻草男孩先前受了那麽多奚落,又被我使毒計炸成癱瘓,豈肯作罷?它哪怕死也必須拖著我下地獄。

    站在圖書館中央的,以及還沒爬身起來的一幹人等,就這般看著兩條身影,在自己身旁繞場飛竄,被驚到目瞪口呆。完全松弛下來的我,只感陣陣疲乏,想要重新凝起一股勁已不可能。才跑了沒多久,就感覺腳踝陣陣劇痛,在這緊要關頭,我居然抽筋了。說時遲那時快,長發被人頭馬扭住,它順勢將我拖翻在地,為提防有詐一把撕去奶罩,讓我光溜溜的身子在其面前暴露無遺。人頭馬瞪著血紅牛眼,高舉刮刀往胸前刺來,打算掏腸挖心以泄心頭之恨!

    「等等,我知道自己嘴太損,被殺那是天經地義,可你當真不想活了嗎?」我早已急得六神無主,忙用雙臂格開往下直刺的兇器,叫道:「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那樣你不僅能夠逃過別人的秋後算賬,甚至還可籍此帶罪立功混成軍頭。這個秘密,就是冠冕與儀仗鎧甲的下落,由頭至尾塵民抓捕杏子,不就為了撬開她的嘴知道擁有者藏身在哪麽?可惜,這套東西早就被轉移了,縱然你們找到赤紅骷髏,翻箱倒櫃也是枉然,世上只有我一人知道答案!」

    「傻大個,你別沖動,先冷靜下來,讓她把話說完!這個該死的賤人,原來早已洞悉百花金壇的真實意圖,居然裝得象個懵懂少女,連我幾乎都被她演技騙了!」康斯坦丁聞言,慌忙搖手高呼,道:「咱倆停戰,立即生效,你可以繼續活著,千萬別頭腦發熱!」

    人頭馬被這一驚一乍搞得徹底無語,它不知刀下求生的我,是如何獲悉塵民們的最終目的。見陰謀得逞,我將傲乳一挺,趁熱打鐵道:「你們覺得搞一套鏡元換心能從杏子嘴裏挖到什麽秘密?她是個連做夢都在撒謊的滑頭,且個性十足寧可自戕也不會低頭。好吧,退一萬步說,就算換心成功她也只是個局外人,又能提供什麽重大線索呢?你我是老相識,雖談不上有多投契,但在這群心懷鬼胎的人當中,我更信任你。湊耳上來,我只告訴你一人。」

    稻草男孩將信將疑地把醜臉貼了上來,我暗中狠抓一把胯下沙礫,只待它靠得更近,便揚手撒將過去,趁老妖被迷花眼,以一記膝擊再度重創它破碎的下顎,然後為自己迅速解圍。在所有人看來,人頭馬已獲得答案,不論康斯坦丁還是塵民,往後都會將矛頭指向它。所以這家夥縱然逃脫存活下來,也會比當即死去更加痛苦,總之是徹底完蛋了。

    多麽完美的計劃?我簡直佩服起自己來,為了愈加把戲份做足,我故作羞澀地抱住前胸,雙頰透出紅暈,將又當又立的賤貨情懷盡情演繹出來。而誰能想到,稻草男孩早已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當我正想故技重施時,這家夥忽然張開布滿獠牙的血盆大口,狠狠咬住我咽喉,一對牛眼射出仇恨的火焰,不啻是在說,老子根本不想知道秘密,我要的就是你去死。

    繼劇烈的疼痛之後,我感觸到猝死般的窒息,大腦缺氧雙目開始發花昏沈,眼前的薄光被一掃而盡,終於陷入了黑暗混沌之中。我太天真了,這招或許對其他公羊起效,但想拿捏稻草男孩,實在是過於自信。

    過去在呂庫古陰宅時,天竺菊反感他嘴裏一股怪味,說過許多刻薄難聽的話,並讓他在自己圈子裏找女友,少來打自己的主意。而畜生公羊卻說,哪怕身邊擠滿天仙美女,他也不會動心,只因與天竺菊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已深深愛上了她。在那之後的幾天歷險中,稻草男孩以實際行動驗證了這一切。這家夥的本性,是個忠貞初戀近乎迂腐的一根筋。

    我敗了,我真以為靠著天姿國色的容顏,就能蠱惑天下所有男人,結果卻敗給了這個冥頑不化的混蛋,不知是該歌頌還是該詛咒它的這種古板脾性。黑暗中,我能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跳聲,以及脖頸間血汙和汗珠輕輕滴落的聲響,不知為何我竟然仍活著。伸手摸了摸臉頰,腦袋還在,沒被人頭馬一口咬斷,這之中發生過什麽?此刻又是什麽狀況?

    我全然不願回憶,只想待在這個濕濡的環境中長臥不起,幾天來夜不成寐讓我全身虛脫,實在太奢求能有一場充足的睡眠。不過,耳畔不斷掠過陣陣嘶啞的呻吟,似乎是某人正在向我求救,久而久之這種雜音越聚越多,我只得撐起疲乏的身軀,睜開了雙目。

    「這是個什麽鬼地方?我是怎麽跑來這裏的?」

    眼前的一切如幻似影,不再是空氣中透著焦味的圖書館,而是遍生青苔的陰溝,夾雜在兩堵水門汀破墻間。盡管不情願,我仍舊開始回憶,腦海中劃過各種片影,有從未見過的怪叫,還有亂竄的人們。似乎出現過一條迅如閃電的黑影。稻草男孩不知何故斷成了兩截,我被一股強勁馬鬃蟲洪流推擠了出去。無數淩亂的畫面構築不起完整經過,總之,我得幸於另一場意外,這才勉強保住一條小命。

    頭重腳輕地朝前走出十幾米,視線被腳下一只閃著光亮的物件所吸引,俯身撿起去看,這卻是怪了,怎麽我的手機會掉在這個未知之境?細細整理之下我方才記起,人頭馬剛沖下地窖時,天竺菊將手機拋給了紫眼狐貍,而後在找尋墻縫的途中,她問我要了這臺手機,並說想打給勿忘我。所以在整場逃命中,我的手機一直被她拿著。

    「難道說,康斯坦丁並沒因為奪頭想搶得先機,故意在撒謊,而是真真切切聽見了天竺菊的呢喃?這怎麽可能呢?」狹道內被沖進陣陣腥臊陰風,將遠處斷斷續續的呻吟再度帶到耳旁,那的確是人發出的求救,或許紫發妞依舊是黃金之骰,命中註定不會淒慘死去。

    我不禁亢奮起來,拖著破碎的雙腿,循著聲源蹣跚而去,當轉出這條陋巷,一個不亞於圖書館大小的池子矗立在朦朧水汽中,那裏掛著一條倒懸的身影,正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頻率在掙紮,它是具活物!我不知前方有什麽在等著我,相距那麽遠很難辨識,只能采取中規中矩的謹慎態度,逐步向它靠近,當撥開迷霧,瞬間大失所望,同時又有些驚喜。

    這的確是個人,但並不是紫發妞,而是失蹤已有幾分鐘的眼鏡。他的一條腿被帶刺鐵絲纏住,正掛在某片露出鋼筋水泥塊的大窟窿下,而距離頭部三寸之處,是座沾著鮮血的水泥墩子。如果沒料錯,這倒黴蛋果然是去追貓,無意間踩到鋼絲堆滑落一口暫未發現的破洞中,因劇烈沖撞磕破腦袋,由此陷入了昏厥。當清醒後遠遠聽見我的咳嗽聲,這才呼叫救命,所以被吊在這裏有段時間了。

    「就當是個教訓吧,看你往後還敢亂闖亂撞,充滿好奇心是要付出代價的,懂了嗎?」我長籲一口氣,數落了他幾句,就打算上前解綁。這時我方才瞧見自己渾身赤裸,不僅又羞又惱,道:「真是活見鬼了,又白白便宜了你這個好色之徒,不準偷看,把眼睛閉上。」

    這句話還沒說完,我忽然註意到他臉上也纏著鐵絲,不是一條而是層層疊疊,簡直聚攏成了個鐵面罩,更瘆人的是,無數鋼刺正對著他驚恐的雙目,倘若我粗手笨腳,拆解不小心很容易割破瞳孔。沒想到人倒黴還能如此有創意,這種摔落深坑的尷尬,我還是首次見到。

    「既然我能以此譏笑眼鏡,怎會分不清那並不是意外,或者說,更象是個陷阱呢?」我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安自心頭竄起,身子已開始不受控後退。藥店老板說過,眼鏡是被冰蟲趁亂拖走了,那麽此刻在這片水池周遭,除了他外,另有一個人。

    果不其然,在我剛隱沒水汽深處,就瞧見一條黑影飛也似竄到眼鏡面前,這東西全然不拿他當人,像練拳打沙包般一頓兇狠踹踢。一個有些稚氣的嗓音響起,她果然是露西,看來布雷德利沒在故弄玄虛,眼鏡是個誘餌,被吊在這裏勾引獵物!

    「這個沒用的老馬,該怎麽說你好呢?打不過我尚在情理之中,可你也不至於弱得被一個高中女生揍成豬頭吧?你幹嘛不反擊?你幹嘛不逃跑?就因為她的胸很大,讓你看得移不動腳步嗎?」我躲在菌菇堆裏低聲暗罵,怒其不幸又哀其不振。天竺菊形容他福分很薄,只要出事他必然頭一個死,現在看來是事實。只不過,我越側耳去聽露西謾罵,卻越感到奇怪。

    「你這個陰魂不散的惡鬼,放著那麽多莉莉絲不理,幹嘛總糾纏我不放?難道我好欺負?反正頂多就是一死,我豁出去了,我跟你拼了,看看現在誰才是賤人?」番茄站在眼鏡前,越罵越生氣,她撿起數段帶刺鐵絲擰成一股繩,往眼鏡脖頸套去,打算狠狠勒死他。

    「奇怪?這兩人的立場怎麽倒過來了?眼鏡始終跟在我邊上,何時騷擾過她?」粗暴的唾罵聽得人滿頭霧水,我瞬間釐不清這是自己在做夢還是待在現實中。隨著番茄不斷的暴力輸出,眼鏡的呼聲越來越微弱,我知道再不出手,他可能真要駕鶴西去了。

    「住手!你這惡毒的賤貨,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算什麽本事?有本事沖我來,看我揍不死你!」伴隨一聲爆喝,我猛地從水汽裊繞中竄出,高高淩空躍起,打算將露西撲翻,左右開弓給她一頓胖揍,也好叫此女知道山外有山。

    啟料,這傻妞就像活見了鬼,驚得渾身哆嗦,連忙松開鋼索,抱著腦袋鼠竄奔逃,同時開始一味討饒,她哭號道:「我又中計了,怎麽可能逮得住呢?這就是個陷阱。你這只惡鬼,幹嘛死命追我?我究竟對你幹過什麽,非要糾纏不清?你幹脆點殺了我吧!」

    「誒?你到底在講什麽吖?我是醉蝶花,莫非你瘋了?我知道你笨,但也不至於笨到連人都分不清!給我站住,把話說清再打不遲!」無數謎團堆積心頭,我發一聲喊,使足全力將傻妞撲翻,抱著她臉龐喝道:「你被鬼迷了心竅了吧,這是怎麽回事?天竺菊人在哪?」

    番茄一邊猛力掙紮,一邊嚎哭不止,吵得人頭腦發脹,根本無法正常問詢。恰在此時,她突然收住聲,眼中掠過一絲殺意,獰笑起來:「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再殺你一遍!這是你的錯,都是你逼我的!」

    我大叫一聲不好,同時感覺陣陣劇痛,低頭去看,這個番茄擎著一把來歷不明的餐叉,死命捅進我的腹部,用力之猛以至於深沒過柄,叉子尖刺鉤住了肚腸,露西非但沒見好就收,反而往上一挑,痛得叫人幾乎背過氣去。見我松開了手,她取下盤在大腿上的鋼絲,死死勒緊我的脖子,又揚起膝蓋抵住後背,沖這架勢,看來是非取我性命不可。

    「你這該死的,立即松手!」我知道再不拼命,就將死於她手,便狠狠揪住她長發,然後雙腿蹬破墻,與之一起滾翻進了渾濁惡臭的池水之中,再度昏死過去。

    朦朧中有人在搖我,同時不斷有水珠滴在臉上,一個充滿稚氣的聲音躍入耳中。

    「jiejie,我知道你會來,你還是愛我的,不會冷漠看著我去死,太好了。」說話人依舊是露西,只不過她換了套嘴臉,掛著殷切盼望的激動,一把抱住我的臉,伏在胸前抽泣起來:「我並不願走到這一步,你千萬別誤會。一路找我你肯定吃了許多苦,這身傷是哪來的?」

    「你打的,給我滾遠些,你這個瘋子!」我憤恨地將她推開,怒罵道:「你到底什麽毛病?一會兒持叉行兇一會兒又扮成弱雞,我受夠了!你給我起來,咱們繼續再戰!」

    番茄眨巴著大眼,無比困惑地看著我,似乎一絲一毫也記不起適才發生的事。

    19:05   S

    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詞根解釋:

    切斯蒙奇:活躍於古西奈半島的吞頭怪物。

    十面戰鼓:音窐類妖法。

    稻草男孩不死之謎:不斷分泌的馬鬃蟲作祟,溶解為膠狀灼汁,立即化為堅硬石灰質。

    單曲名:dark   Te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