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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师傅唤到阴阳寮,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二宫带着新晋式神抵达,心道:可见有个太八卦的式神,也可能是件好事。 进来的时候,贺茂术礼正与寮里的学生谈着观察天气的问题,见他与身后跟着的新面孔,不由地莞尔一笑:“来了,和。” “嗯,师傅。” 两人移步至侧边的小厅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手提着一只大酒坛向他们这边走来,二宫定睛一看,那人影走路的步伐更加快了。 “您来这里了。”大野的声音有些雀跃,激动伴随着他可爱的笑容流露出来。 想着对方执意让他喊名,二宫也只好问:“智你来这里是为了……?” 听着亲密的称呼,老师贺茂的笑容愈发玩味,透着点看热闹的意味。 “我是来送酒的,就是之前你问我要的那个,贺茂大人也说让我带点过来。” 听完二宫不满地撅起嘴,抱怨起来:“哼,还说要与我喝酒,那么长时间没过来,结果却先找了这家伙,果然外人是不能信的,你说是吧,翔。” “和,你说他找这家伙……听上去说的是我啊?”贺茂术礼不苟言笑的认真脸色并不能让二宫服软,平日里反击都是无用的,他也没真当回事。可大野却更加当真的快步上前拉过二宫的手,解释道:“不是,我最近是有事情。” “我知道。”企图顺手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却被大野攥紧,想抽也抽不开。旁边的樱色衣服男子突然开怀大笑起来,旁人不禁对他又瞧上了几眼。 大家所说的事情就是天皇陛下最近病了。 天皇陛下在上月初大祭的时候邂逅了一位女子,是个古怪的女子,独自一人住在法见山山腰。 因为途中突降大雨,仅那处有一户人烟,便在她家稍停片刻,且饮了一瓢水。 可自那次回来之后,天皇陛下的身体就有点不适了,最近更是越来越严重,内医师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便请了贺茂去看。 “这事情我也听说过了。”好不容易将大野紧迫的目光甩开,承受着贺茂师傅暧昧的眼色在两人之间流转,“我这式神早就与花鸟蜂蝶互通了心意,神通广大,消息灵通。” 大野奇怪地打量着那个人,刚刚就在二宫身边:“式神?”刚刚听二宫喊他的名字是“翔”。 “多半是山里的流魂作祟,不过这流魂来得倒也特殊,与大野大人也是有干系的。” “与我有干系?”还没来得及消化前面的东西,大野又被突然的干系惊了一惊。 贺茂术礼接着说:“前几年你救过天皇陛下,诛杀的罪人妻子独自一人在山间自杀,以血染河,此事怕是京都无人不知吧。” “啊,原来是那个……可记得那染血河的地方是灵木山,怎么又会与法见山相关联。” “你是不知,所谓山间游魂,是哪里都可以去的,现在那游魂便在陛下的腹中。”贺茂起身,目光投向二宫,“所以我才将你叫入宫中,毕竟也只有你在,施咒的时候陛下才会安稳一些。” 傍晚时分,大野守卫在天皇的寝地外,看着庭外的景致,不知何时在中庭左侧立了一棵樱树,甚是熟悉。 这时,贺茂术礼从廊门进入,怀里搂着一只棕黄色的小动物,摇头摆尾甚是惹人怜爱。 天皇躺在里面,薄帘垂在门口,贺茂坐跪于此:“陛下,方才施过术后小和回来了。” “小和……”天皇唤了一声,小动物便跳脱着入了帘帐内。大野则是闷着一口气,郁闷不已,才想着为何二宫不在,莫非刚才那就是…… 贺茂小声道:“没错,小和是半狐。” 即使不在内部,天皇陛下略带爽愉的笑声:“小和,小和……”即使是单叫名字,隔着帘子也能听出陛下的欣喜,反而心里难受不少。 二宫变作一只动物在别人怀里玩闹,就算是陛下,该嫉妒的照样嫉妒。 贺茂也入了账内,并让大野跟着一起在旁,以便行事。大野进入账内,颔首片刻,抬起头那景色便落入他眼中,想着眼前这是那个让他想着念着的小和,心里便吃味得紧。 “虽然在陛下面前略微不敬,还请你准备好刀剑,听我指示。” 当然在不满情绪的面前,他大野先且是个忠君爱主之士,自然听从。 贺茂以大野所带的雎池清酒撒地为圈界,将怀抱着小和的天皇圈在里面,再请天皇饮下清酒。 不久后,天皇陛下的面部出现痛苦之色,小动物趴在他身上,替他捂住腹部,才稍微缓和许多。 念下咒后,将血符贴在四周,聚作一团青光,于天皇口中蹿出了一条青花色的细蛇。 “快!斩杀!” 大野早就一个飞身抽出刀剑,一刀两断,毫不犹豫。只是满地的狼藉,宫人有的忙了。 第二天,被封赏了银钱的兵部大辅,一大早便去找二宫了。 二宫和也侧躺在厅内,双腿随意地摆放,左手托着面颊部,惬意地敞开着胸口,与对面坐着的人聊着最近的各种杂谈。 “哦,居然有这种事情啊~” “是的,还有啊……” 小春欢快地跑进来:“和!大野大人来了。” “哦,是吗?”二宫坐起捏着碧绿色茶杯抿了一口,湿润了的唇色含着些别样的风情。 带着约定好的雎池清酒,大野今朝也是怀着满心期待来此的,即使一进门,看到的就是春光旖旎的场景。 “啊,这……”大野面对不知名的男人与二宫在畅谈,“这是前天那位……” “你叫他翔就好。” “不是说不好说名字的吗?” “这你倒记得紧,不过我说的是方士之人,你又不是。”二宫白了一眼他。 大野点点头,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他今天为了能与二宫对饮,特别带来了一大坛酒。他高兴地举着酒坛,说:“那履行上次的约定,我们来喝吧。” “我都说了这酒是不能用来对饮的。” “就算你喝醉也没事的,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不是这种问题。” “大野大人,还是由我来告诉您原因吧。”一旁的樱花式神微笑地为他解释着。 百年前从繁盛的大唐而来的女性文人李雎,因为与当时还属于上野的小国的国王,算是现在的族长之类的人物陷入恋爱。 但是由于当地子民的反对,李雎被国王的正妻派人将她沉入当时的无名池池底。当天晚上,王宫就出现了李雎的鬼魂,得知情人被妻子害死,国王伤心欲绝,但同时也很害怕。 正妻被鬼魂吓得几经发疯,丈夫靠不住,她便请了当时有名的多林禅师超渡。与此同时,因为李雎爱好文学,便请了当地的和歌诗人朗诵了七天七夜的和歌。 而国王的正妻却被丈夫的这种态度逼成了生鬼,怨恨令她成了鬼。而成了真正的鬼的李雎,则因受到了净化,在国王将要受到妻子攻击的威胁之时,救了他,还感化了他的妻子。 自此,那个池便以雎为名。 “这种事情你都知道……”大野对他着实佩服,他也只是听家乡的老人说个大概而已,“用雎池的水酿出的清酒,既好食,更能作为遏制妖魔之物,我们家乡的老人的确是有这个说法。可也并没有说不能喝吧,在我们家乡,大家都是喝那水长大的。” “这只是我以后方便行事的道具之一,要喝酒的话,下次你带好酒过来我再与你同饮。” “哎,莫非是因为你并不是人?”大野故意说着,顺着坐到他的身边,也顺便把酒倒好放在那边。 “既然都知道了,还说什么。”二宫小声,“你不怕嘛?” “我只当你是可爱的小狐仙就好。” 小春在旁边看着大野不动声色地把那酒推到自己主人跟前,咋舌:“大野大人您也太jian诈了吧。” “我问过你家师傅的,邪气横生的妖魔喝了才会……你喝了没事的。” “那老家伙又在说什么胡话!明明我喝了会……”突然戛然而止,他的耳根子红得泛着暖热。 “我差不多要走了,和也大人,就不打扰你们了。”翔拍拍大野的肩膀,瞬间消失了。 “他这是去哪儿了?” “你给我招来这式神,真是麻烦死了,每天乐于花天酒地,虽然暗闻好听,可却啰嗦极了。” “这哪是我招来的,分明是你自己讨的……” 二宫捂住他的嘴:“别老是呛我!” “那……我就用酒呛你吧!”握住刚刚堵住他口的小巧之手,另一手捏起酒杯便往他嘴边倒,二宫不知为何顺势张开了口舌,佳酿入口,他方知大事不好。 “我问过贺茂大人,如若是你饮了这些,不至于伤你性命,可对你而言,便会大事不好。”大野得意地将二宫箍在怀里,“既然不伤你性命,我倒想看看……究竟哪里会大事不好了。” 小春见状也识相地退了出去,虽然二宫的宅府位于较为偏僻之处,可这光天白日之下,透着隐隐的竹帐,各种撩拨都愈发诱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