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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 朝庭虽是在用兵,可城中略富点的人家均结了彩楼,女儿家的在院子里映着月光穿针,街市上红纱碧笼,奇巧玩意儿多不胜数。 ……是该热闹的罢。 景欢殿内,英欢独倚案侧,殿中窗门紧闭,竹篾纸在烛光下暗影孱动,宫门外街上卖磨喝乐的声音杳杳传来,倒显得她这儿孤冷凄清至极。 眼前案上,是白日里刚收到的折子,职方司东面房报呈上来的。 那人……已至开宁延宫了。 英欢嘴角稍弯,头仰起,深深吸了口气,笑中尽是讽意。 四国群雄,谁又能舍得下邰涗这块肥rou,谁又能弃得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何况是他。 这么些年,他的野心她尽知,大好良机他又怎会放手任之而过。 她脸上的笑容漫得更开,心却一点点地僵了下去。 若只是赴延宫消夏狩猎,为何要带五万邺齐精锐之师? 她手中,除却分赴南北中三路的三十六万禁军,就只剩三万驻留京师附近了。 其余诸路州府尚有厢军,可厢军又哪里能够抵御外敌。 于宏与龚明德二人统共只有十六万人,却要与南北中三国三十万大军相抗,叫人如何不担忧,叫人如何放得下心来。 ……现如今又加上他。 莫说他这五万骑兵,就算是只二三万,她眼下也根本无力相抗。 狄风先前数次请战,未得她允,一直留在京中待命。 说到底,她就是担心那人……所以想留狄风至最后。 结果这担心就成了真。 …… 英欢眼角余光瞥见案上一物,慢慢地直起身子,抬手拿了过来。 小巧钿盒,恰能填满她的掌心。 打开来,里面银瓶犹亮,上面刻的四个字尽现于眼前。 灿然夺目,惑人心神。 欢若平生,呵,欢若平生。 但…… 那一日那一夜,终究还是敌不过家国利益。 她与他,终究还是落得个刀戈相向的局面。 在她最难最痛楚的时候,又给她重重一刀的人,恰恰是他。 · · · · · 祝大家圣诞快乐。:) 这一章我写得好兴奋好激昂……乱了终于乱了,乱了意味着什么你们知道吗?嘿嘿…… 还剩最后几天了,手中还有PK票的大大们,不要捏着了,砸给欢喜吧……拜谢。:) 卷二 一则以欢,一则以喜 欢喜十四 英欢手腕一软,银瓶细口左倾,里面的茶叶尽数洒了出来,盒里盒外都是。 拾一叶用手指轻捻,看那茶上银毫成沫,碎在指尖,心中竟有梗痛的快意。 若是那一夜杀了他,该有多好。 可人一辈子哪里能得机会后悔,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一生一世都不可再遇。 那一夜她说,让他们走。 他便走了。 现如今他又来,身后是五万邺齐精锐之师。 阵锋直指邰涗东境。 英欢轻喘一口,胸口窒闷,伸手一把握住案上散落的茶叶,紧紧攥在掌心,挤压,碾碎。 叶渣自指缝间滑落,飘了一膝。 蒙顶茶足珍贵,千里周折才至她手,她以为这真是那人的心意。 英欢鼻尖发酸,那银瓶看着是愈加刺眼,心底里怨气横涌,伸手抓过瓶身,想也未想,便狠狠朝前砸了过去。 是在泄愤。 可她又是在泄什么愤。 是在气自己多情,还是在气他无情。 是在气他无情偏做多情举,还是在气自己有情却生无情意。 是在气他,用这蒙顶茶、用那四个字,骗了她信他;还是在气自己因他那双眼那句话,便真以为两国可以互睦。 于边境互通市易,他允了;沿线州府互设市舶司,他也允了。 本以为两国真可言和,谁曾想天下一乱,他便变了。 不可信,终究还是不可信。 当初为什么没有杀了他! 英欢唇色发青,眼睫微颤,看着那银瓶慢慢滚至门边,撞上一侧门柱。 不清不脆的一声响,却令人心震。 三国大军就在边境,虎视眈眈,随时都会举兵攻来。 北面流寇将她禁军半数死死拖着,她纵是有三头六臂,也挡不过此势。 那一晚的梦,现下想来竟是那么真。 狂风,暴雨,冷,黑,孤立无援,无人可依。 梦中母后的话真真切切,江山不可倾,不可倾…… 不可倾。 心中再恨再痛,也要咬牙抗住,邰涗不能毁在她手。 身后挂烛光影微动,将她在案上的浅影也带得晃了起来。 高高盘起的宫髻上,珠簪吊尾银坠在轻轻晃动着。 英欢稍一怔愣,神色随即转变,抬手飞快将那珠簪取了下来。 簪身冰凉,于掌心间寒光闪烁。 她握住这簪子,心中忽然洞明通透,一念油然而生。 可眼中瞬时又黯了下去,是真的别无它法,已到此地步了么。 心中犹豫不决,真是不甘心…… 殿门被叩,“陛下,狄将军奉诏觐见。” 英欢回神,“宣。” 内侍将门掩开,狄风大步而入,迈过门槛时微微一顿,看了看地上那银瓶,又抬眼去望英欢。 英欢垂眼,“捡了拿过来罢。” 狄风依言,弯腰拾起那银瓶,目光飞快扫过瓶身上那四个字,眉间一颤,脸上惊讶之情不加掩饰。 这可是……当日那钿盒里的东西? 怔愣间竟忘了行君臣之礼,犹自僵在原地。 听见英欢轻咳一声,他才反应过来,忙要跪下,“陛下恕罪。” “免了。”英欢起身,“邺齐大军已至西境,枢府来报你也看了。留守京师的禁军只剩三万五千人,其中两万风圣军在你麾下,朕一直扣着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