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孽债

    天蒙蒙亮，李家大院前就足足停满了几十台接亲的轿车，鞭炮烟花放了一轮又一轮。今儿是李家小儿子李玉成亲的大喜之日，不少京城的有名人家都赶来添福祝喜。

    李玄抽空回了趟家来参加弟弟的婚礼，按理说寻常人家结婚是在傍晚黄昏之时而非正午，此事他也只是略知一二，大概又是自己的爹迷信了什么传言。

    刚踏进家门，李玄就被李玉撞了个满怀，“李玉，跑这么急做什么，也不怕摔倒了疼”

    李玉身上穿着歪歪扭扭的喜服，头发的造型做了一半，就这么邋里邋遢的跑出来，神色颇不耐烦。

    “不要！玉玉不要结婚！”

    一听李玉是因为这件事而烦恼，李玄就拽着他回到房间坐下，“为什么不想结婚，跟哥哥说”

    李玉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两手交叠着，双腿使劲儿向后往椅子腿上蹬。

    “爹爹说……要新娘子给玉玉生宝宝，玉玉就不傻了……可是玉玉还没长大还是小孩子，小孩子怎么可以生宝宝！还有…还有我没见过新娘子，要是很丑我才不要和他在一起！”

    李玉话说的颠三倒四，一会儿嫌弃新娘子，一会儿抱怨今天太热，李玄耐着性子听完了，还倒了一杯水给他顺顺气。

    他弟弟的性子李玄是再清楚不过的，虽然李玉痴傻，但心底里是个善良且怜悯心非常重的人。

    李玄静静地看了看他，缓缓开口，“李玉，哥哥从小到大教过你什么是最重要的？”

    李玉躁动的四肢顿时安静下来，眼神呆呆的却不敢看向李玄，“诚…诚实”

    “没错，既然你知道诚实，就不要试图通过撒谎来达到目的，哥哥知道你不是因为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原因才不愿意娶新娘的，到底是因为什么？”

    见李玉两只手使劲儿扭着衣角，憋的整张脸都红了，才走过来窝在李玄的脚边。

    “因为…他好可怜，哥哥……他被爹爹关在偏苑的柴房里偷偷哭，玉玉都看到了。你先不要怪我乱跑…他真的不想跟玉玉结婚的，玉玉傻，没人喜欢没关系……但是爹爹逼他和我生孩子，这不是…太……”

    李玉的脑子里怎么也搜刮不出形容词，盘着腿坐在地上愤恨地拿拳头砸自己的脑袋。

    李玄见状连忙拉下李玉的手，抚摸他的后脑勺，“是觉得人家嫁给你委屈了是吗？可是玉玉，人的命数不是天定就是人定，你的新娘子就算不和你结婚他的家也没了，而你还能给他一个家，对不对？”

    李玄渐渐说服了李玉，叫人来把他的装束整理好，只身一人走向了李澜的书房。李澜的后半辈子基本都绕着治好李玉而活，李玄的尽孝之道便也在于此了。

    “阿玄，你回来了，坐吧”

    李玄应了一句父亲，接着直接开口问到，“父亲，听说是你在简家添了把火逼得简东远四处逃窜，只留下个天生残缺的简隋英被你关在偏苑的柴房里，马上就要嫁进咱们李家了”

    他结合李玉的话跟这段日子听到的传言估摸出了事情的走向，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能愚昧到这个地步。

    “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要是简隋英没有这个能耐，我会补偿他的”

    李玄起身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地方，十几年来父母都不愿承认李玉的痴傻是生来如此，可他也无法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做个看客，看着荒诞的戏码。

    正午来临，简隋英被下人们不情不愿地套上了喜服，塞进了一辆不起眼的黄包车里，他被偷偷地从李家后院送出去到城门口，又被塞进了另一辆婚车，从城门口再开回到李家。

    简隋英忍不住想李家人干了那么多缺德的事情，倒是稀罕脸面不能丢，折腾来折腾去的，把他从李家正门外迎进来，像是个“明媒正娶”的媳妇了。

    简隋英踏过火盆后，被童男童女牵引着来到李家大堂，他隔着头纱看不清任何人的脸，只知道旁边慢慢地走过来一个人牵住了他的手，笨拙地跟他完成三拜。

    简隋英透过红纱望着面前模糊的人影，他就是李玉，他未来的孽债。

    说来婚礼的进程仓促，因为老师傅交代过阴阳人在正午太阳最盛的时候完婚，能平衡体内的阴阳之气，达到最能祛除鬼煞的状态，所以说李澜赶在这个时辰之内，紧赶慢赶结束了仪式，将李玉和简隋英塞进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