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陆迢第二天走得很干脆，只让宴与朝安心住自己的屋子，也把放钱的位置指给了宴与朝，还有自己的衣物也让他换洗着穿，算是安排妥当，第二天天还未亮便上路了。 宴与朝一觉睡醒没见到陆迢，心里有些空落落，但自己也不是事事都围着陆迢转，定了定心神洗漱完毕后便去圣墓山和陆行溪他们一起上早课。 外门弟子的招式其实他都学得差不多了，再来看也只是重复，这让宴与朝有些发愁，陆迢也不在，自己想学一些新的招式都找不到门道。 课后他和陆行溪闲聊，提起这事“师兄，我想学一些新的招式，需要怎么做？” 陆行溪闻言向四周瞟了眼，凑近了宴与朝悄悄“你去后山，陆成那批内门弟子近日正好回来修习，你悄悄躲在一旁偷听就好了。” “这样被发现了怎么办……”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宴与朝有些犹豫。 “没关系啊，你去和管事师兄说，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其实现在内门弟子学的也不算是明教秘技，只是更进阶而已，就算被发现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陆行溪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只要别太明显就好！” “明白了，谢谢师兄！”宴与朝抱拳，言语中是由衷的感谢。 “没事没事！”陆行溪摆摆手。 下午宴与朝便去找管事师兄说这件事，只听见管事师兄咳嗽一声，别开脸，道“我没听见过这事，你也没和我说过，你不来上课我就当你有别的事，知道了吗？” 宴与朝心领神会“知道了！师兄。” 便轻车熟路溜去了后山。 内门弟子的上课时间和外门弟子是一样的，宴与朝来的刚刚好，他偷偷躲在山崖上隐身，屏息细听内门弟子的师兄教诲。 大漠风沙大，只有专心听才能听清那边在说什么，所以只要宴与朝不发出太大的动静，没有人能发现他。 内门弟子的管事师兄看起来更像纯粹的西域人，高眉深目，身形可以称得上是魁梧，站在一众弟子间尤为显眼。 宴与朝屏住呼吸仔细听，发现他们学的果然大有不同，从怖畏暗刑可以带上锁足到驱夜断愁可以封住对手轻功。 宴与朝听后隐隐庆幸起来，还好陆成来龙门前未学这些，若是学了恐怕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但是切磋时陆迢也未提这事，想来也是没有用这些招数。 宴与朝趴在山崖上听的津津有味，恨不能跳下去和那些内门弟子一起cao练，但是并不行，说得小细节多了，宴与朝开始后悔为什么没带个本子来记。 还好他们下课也和外面一样，时间到了就放了，宴与朝听得意犹未尽，等他们都走了，自己拿着刀开始默默练习起来。 从弯刀舞起来开始，宴与朝不由自主在想，好简单。 本来看那些弟子一时半会都练不利索，他以为很难，结果当刀开始划过木桩，刚刚所听到的一切仿佛水到渠成，不用去细想，便能融会贯通，完美使出来。 宴与朝此刻心领神会，弯刀不断在木桩之间划擦，愈来愈灵巧，速度越来越快。 简直就像天生为宴与朝准备的武学一般。连他都开始惊异起自己对明教武学的适配性，简直是出人意料的合适。 一套结束，宴与朝还有余力，只是额头微有薄汗，气息加快。 宴与朝收了刀，一边想着今天他们晚课自己带个小本子记一下，一边盘算着哪边木桩人少他晚一些去练习。 结果到了晚课，带着本子的宴与朝有点后悔，黑暗中根本看不清自己写了什么，原本还算工整的字记的歪七扭八，最后宴与朝把本子一揣，专心看起了他们的练习。 内门弟子不仅仅是系统的基本功，更多时候是二对二的互相切磋，以便培养出实战经验，宴与朝看的入迷，也想上去和人切磋一番，但想到自己只能缩在这个山崖上，难免有些失落。 其实他练的不比任何一个弟子差，可以说是天赋异禀，若是和陆迢是同一年入门学习的，他现在的水平可能也不会逊色于陆迢。 陆成是几个弟子中学习比较快的，总是笑眯眯的点人切磋，说话客客气气的，赢了也是一脸谦逊和善的模样，但却让人感觉不到什么和气，反而是很别扭的感觉，像是带了一个伪善的面具。 宴与朝看出陆成招式之中的缝隙，心中倒是有应对之招，可惜与陆成切磋的弟子看来并未领悟，被打得节节败退，看得宴与朝都忍不住叹气。 接下来的几日宴与朝每天都隐在山崖偷学，等到晚上没什么人了再出来巩固，就这样偷学了半个月，宴与朝明显感觉自己要比之前强上很多，虽然只是加了一点晕眩对手的时间，但是放在实战中必定如虎添翼。 等到他们这一期的课程结束，宴与朝在山崖上听见那个魁梧的管事师兄道“进阶的技能我已经都传授给你们了，具体还是要多实战多练，接下来我将去西南执行任务，你们往后就自己勤加练习，等回来后就有新的任务要你们去做，你们今日懈怠，他日任务死在他乡，那就是你们活该，明白了吗？” 底下明教弟子齐声道“明白了。” 等管事师兄离开后，宴与朝也偷偷从山崖下来，溜到外面去了。 却在晚上吃饭时，陆成在一旁笑眯眯道“宴师弟，许久不见，我找你有事，可否到外面一叙？” 此时宴与朝正咽下最后一口饼，见陆成一脸和气，看不出什么端倪，心中在想莫不是自己偷学的事被陆成发现了？ 陆成这人，心眼不少。 旁边还在大口啃rou的陆行溪见了，摁住宴与朝的手，浅浅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去。 宴与朝心领神会，也挂上一副笑容“师兄好，有什么事不妨在这里说，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吧？” 陆成也看到陆行溪的动作了，他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哦？是吗？”只见他神色如常地凑近宴与朝，低声在他耳边道“若是龙门客栈里你与陆迢师兄在房内颠鸾倒凤吵的师兄我辗转难眠这件事，也方便和众师弟一起说吗？” 那夜惨败他着实睡不着，辗转反侧间听见床架摇晃的声音。 本也不稀奇，这间客栈隔音差，总有人睡得不老实，但一下一下极有规律，不像翻身，倒像……而且这方位，没记错的话陆迢师兄也住在附近几间。 陆成几乎是一瞬间就联想到他和身边那个俊美高挑的少年，今晚打败自己的那个少年。 明明一脸不谙世事的少年郎模样，出手却异常老练的那个少年。 宴与朝。 但是几乎是一瞬间就被他否定了。 怎么可能？就算宴与朝勾引他，陆迢师兄也未必上当。 那可是陆迢啊……是他一入教就崇拜的师兄啊。 但陆成确实好奇，隐了身形上了楼，朝那处房间走去。 此刻已是深夜，到处都静悄悄的，夹杂着人熟睡的鼾声，唯有一间传来晃悠的床架声，和两个人交杂在一起压抑又暧昧的喘息。 陆成凑近了，便听见陆迢的声音“我忍不住……” 吓得他落荒而逃，一整颗心恍如坠入深不见底的湖里，一时五味交杂。 一方面他不相信，一方面又震惊，还有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的嫉妒。 他嫉妒宴与朝被陆迢亲自教学，嫉妒他龙门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败自己。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输了，也不认为自己比宴与朝差在哪里，只是觉得运气不好。 但这件事他却没有和任何人说，他也没有想好这件事该怎么说，但是看着陆迢离开教中去做任务，一个想法却在他脑中生成。 他要宴与朝消失。 如果他消失了，那么站在陆迢身边的人，可不可能会有自己？反正……宴与朝能做的，自己也能做到。 不过一个外门弟子而已。 几乎是一瞬间，宴与朝的表情凝住了，转而又换上自然的神色，站起身道“既然师兄执意，那便请。” 陆成面有得意，看了一眼陆行溪，大步朝外走去。 “师兄既然知道，那想让我做什么？”走到无人的地方，宴与朝卸下脸上的笑意，冷冷问道。 陆成没有声张，那必然是想以此做威胁。 他要什么？那块玄铁做的弯刀？还是…… 宴与朝脑中疯狂转动。 甚至有一丝杀意，却又被他强行压下。 “师弟也不用如此紧张，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这样的事虽然少见，但师兄我也是能理解的。”陆成还是在装作一副理解的模样。 宴与朝并不想和他说这些场面话，只是冷漠地又重复了一遍“你到底想做什么？” “但这事若是传出去对陆迢师兄也不好吧，师弟有所不知，十年来冰魄寒王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是意图想让他做自己的接班人，这在明教都是无上光荣的事，你说这种事要是被教中长老知道，那陆迢师兄……唉……你们也太糊涂了！”陆成故作惋惜“陆迢师兄也不过十九，这些年一直专心于练武，对情爱一事也是不甚了解，宴师弟也不要太过当真，陆迢师兄往后的路还很长……” “你想要刀？”宴与朝懒得回他这些话，直截了当问他。 “宴师弟若是愿意给，那师兄也愿意笑纳。”陆成笑眯眯道。 “好。”宴与朝答应的干脆。 “还有一事。”眼见得逞，陆成又提出要求“宴师弟天赋过人，我们这些内门弟子都很想了解一下，正巧最近新学了一些招式，想让宴师弟来陪我们切磋切磋，如何？” 宴与朝知道肯定不是单纯的切磋，但眼下也别无选择，只能答应“好。” 如果那日早点把药拿出来就好了……如果在龙门客栈小心一点就好了……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 宴与朝知道陆迢在教中是被寄予厚望的弟子，是所有人心中天资优异的大师兄。 他不能毁了陆迢。 “宴师弟够爽快，明日开始每天你都来后山练武场，我们在那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