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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掐住了他的脖颈: “照他说的做。” 苏试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他之前没有对博尔古的护卫出手,一方面是在观察眼前的黑衣青年,一方面也是出于防备。 他并没有考虑过对方是敌是友的问题,因为无论怎么看,眼前这位……看着都像个强盗。 他甚至还思考了一下,是不是东方的强盗都喜欢蒙面,而西方的强盗喜欢戴头套的问题。 ……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 博尔古艰难地点头。 他的内心既恐惧又充满怨毒,他知道他必须委曲求全,虚与委蛇,一旦脱离危险……他要眼前这些人付出代价! 吉尔斯松开博尔古的脖颈,突然笑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长什么样?” 博尔古松弛的眼皮猛然跳动起来。 吉尔斯拉过一边的烛台,伸手抓住头套,一点一点地往上拉去。 从下颚开始,烛光逐渐为那张脸镀上暖铜色,博尔古的面色却开始变得越来越苍白。 当吉尔斯最终掀开了头套,博尔古的面部猛烈地抽搐起来,冷汗如油,将他那张又老又干的脸都浸得湿润了。 苏试几乎以为他看见的是一个魔鬼。 博尔古看到的是一张年轻的面孔,英俊得很醒目,绝不会和人群中的任何一个人混同。他拥有夜一般的黑发,和夜一般的眼睛。这双眼睛残忍无情、冷酷嗜血,在烛火中竟隐隐浮现出猩红光芒……但最可怕的还不是这双眼睛,而是眼前之人有恃无恐,他并不害怕博尔古记住他! “莱……少、大人?” 门口出现另一个戴着麻布头套的男人,正是吉尔斯的随从昂列,他的肩头扛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 “托马!” 博尔古老爷失声叫道。 “明天日落之前,”吉尔斯拔出桌上的匕首,随手用男童的脸蛋拭刀,“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父亲或者儿子,你们两个当中……” 他捏起男童的小下巴,打量他两颊涂满血的脸蛋,露出怪笑,“总有一个会满足我。” 苏试:“……” 这家伙……是反派吗? * 夜更深,也更寂静。 吉尔斯走在前头,昂列扛着男童走在他身后。 苏试保持着一段距离,跟随着这两个人。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想要拿博尔古小少爷怎么样? 苏试心中怀揣疑问,但没有找到搭话的时机。 街道的幽暗逐渐被月色冲淡,眼前出现了空阔的集市广场。 吉尔斯停下了脚步,抬起左手打了个响指,昂列便向着一边退离开。 吉尔斯转过身看向苏试,苏试停住脚步,月光落在两人的肩膀上。有一瞬间万籁俱寂,空气如一团迷离的水晶,直到呼啸的飞刀将其打碎。 飞刀如银梭,将月光穿入幽夜。 柔软的夜风抖动两下斗篷的下摆,苏试静立如靶,却突然扬手,木刃脱手,只见那把飞刀顿时如银色水滴,往半空中飞溅而去。 吉尔斯已如虎豹般,猛冲而至,劲风带动浑身衣料猎猎作响。 苏试倒仰向后翻跃,吉尔斯的长腿横扫过他的上空。苏试双掌在地上一旋,空中的双腿转向倒踢,击中吉尔斯的脸,他落地一滚,单膝伏地。 吉尔斯往一边偏了一下脸,用手背擦了擦脸,闷笑了一声: “果然,有点意思。” 街巷如袋,兜住四面之风。 秋夜的凉风将斗篷掠向一边,遮住苏试半边面颊。苏试抬起头,看向高处的吉尔斯。 夜色中的青年高大,浑身带着悍然之气。 “……” 确认过眼神,苏试拔腿就跑。 广场上响起流浪汉的惊呼声,一面货摊木板被踢飞,如同横向的旋风向前呼啸而去。苏试头也不回地猛冲入窄巷,“碰——!”,长约6英尺的木板砸在巷口,爆碎成片。 流浪汉在地上爬行,将自己蜷缩到另一架货摊下,惊恐地凝视着月光下鼓噪的幽暗。只看到一个高大强健的身影如同在夜晚追捕猎物的黑豹,奔入暗巷之中,随即传来一阵杂物被踹得四撞的哗然响声。 吉尔斯突入深巷,宛若坠入墨中。 短暂的暴躁过后,他站立原地,竖耳倾听,旋即眯了眯眼睛,抬头一望,看到在高处爬动的一团黑影。 月光照耀下的屋顶,就像深海中的鱼鳞。 如同被豹子追逐的猫,苏试在一座座屋顶上狂奔。 苏试知道自己并非黑衣青年的对手——这个人不仅力量惊人,就连速度也十分变态。但这几日在神庙与家之间来回,他已经熟记了至少四条路线,亲自用脚丈量过每一条街道之间的宽距。 他虽技不如人,但也并非非输不可。 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有人借物,有人借人,有人借天时。 他要借的是这地利——他比黑衣青年更熟悉他脚下的建筑,他可以想办法甩开对方。 苏试纵身一跃,飞跃出临水的屋顶,横掠这香兰露河的狭窄河段,夜晚的河水无比漆黑,对岸的房屋要比这一边的低矮,这会降低跳跃的难度……苏试开始在重力作用下抛物线下坠,他尽量不去想不会游泳掉落进河里的后果,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目标。 屋顶起先很矮,仿佛他正在飞翔,但迅速的,它在他眼前变得高大起来——苏试下半截身体撞在墙壁上,而上半身则扑向屋顶。但在撞击力道的反作用下,他的身体又向外弹去,这使他无法及时爬上房顶。 他从屋顶滑落着坠下,只有双手抓住屋檐,整个人悬吊在半空中。 苏试忽视腹部的疼痛,将力量集中在双手。 他听见空气中传来像轻轻吹口哨般的响声……一柄刀柄漆黑的匕首飞速插入原先他右手抓着的地方。 在月光下,哑光处理的钢刃匕首,并没有反射出任何光芒,黯淡的银辉,如迷雾笼罩着刀身……这是一把适用于暗杀的好刀。 苏试只剩下左手抓着屋檐,身体悬荡着,像黏在蛛丝上的一片枯叶。 猛然间,苏试双腿挣动,腰肢像鱼一样摆动,将自己掀上房顶。 两声微弱的呼啸声破空而来,苏试拔出匕首,将两柄飞刀击落。 但飞刀只是开路,一道遒劲的黑影掠过硕月,伴随着瓦片的碎裂声,吉尔斯落在了此处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