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月泉淮虽一夜没睡,但到午间还是很精神,等辉夜姬醒了就要带人去医馆看诊,休息了半日,辉夜姬此时的脸色比夜间时好看了许多,但是唇色还是有些发白,柔弱无力的靠坐在床榻之上。 辉夜姬拒绝了,“妾身虽然医术不算精通,但还能应付,不算什么大问题,再休息休息,吃两副药即可。”昨夜急症来的突然,行事匆匆,也没多考虑,“还要劳烦月泉君替我再跑一趟药馆,抓两副药回来。” 递给月泉淮一张药方,月泉淮接过来扫了一眼,发现与昨天的那张不大相同,心生疑惑,这病若是不碍事,怎么会短短时间换了两张方子。 月泉淮没追问下去,接了药方去抓药,还是昨天的那家药馆,那位小哥对这位大半夜违反宵禁跑来抓药的青年印象深刻,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月泉淮身后问道,“你夫人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别仗着年轻身体好就讳疾忌医。” “我夫人也有些医术傍身,昨晚的方子便是她自己写下的,只是有一件事要劳烦小哥。”月泉淮客气的同那位小哥说道,见他点头才继续说,“我同夫人闹了些矛盾,她现在不愿理我,我看这张方子和昨晚那张有些不同,实在难以放心,还请小哥告知我这两张药方的区别。” 医馆的小学徒听他说面色古怪起来,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将月泉淮拉到角落,小声的说道,“你同我说实话,真是你夫人?” 月泉淮心中的疑惑更甚,还是耐下心回道,“确实是在下夫人。”那小哥面色纠结,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月泉淮言辞更加恳切的说道,“还请小哥为我解惑,夫人不愿意来医馆,在下也不能强行将她绑来,只是不愿同我说话,我实在难以放心的下。” “唉,那我同你说了,你俩要是有事,到时候可别怪我身上了。”这小哥在医馆也有不少年头,见识了不少人情冷暖,有些人就是蛮不讲理,但是他看这位不像是那些泼皮无赖,才愿意开口,“昨夜的那张写的是退娠的药方,今天的这张有清宫,蕴养身体的作用,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夫人如此生气,她竟然连自己有孕都不愿意跟你说。” 月泉淮静静听着那位小哥说完,眼中闪过几次光芒,快的让人难以察觉,面色平静的开口,“原来如此,还请小哥替我抓好药,夫人还在家等我。”那位小哥本来还想劝两句,但月泉淮的神色太过平静,平静的让他骤然后背有些发凉,一时不敢多言,给人抓了药包好递过去。 月泉淮服了银子拿过药包,转身就走,压力骤失的小哥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水,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了,这人看着文弱,生气起来比那些泼皮还让人害怕。 浅眠的辉夜姬被屋外的脚步声惊醒,紧接着就是推门的声音,月泉淮跨过门槛走了进来,面色郁郁,将手中的药包搁置在桌上,“你问过医馆的人了?”辉夜姬见他面色阴沉也不说话,心里明白,“月泉宗不缺你一口吃的,也不会缺那孩子吃用,为何不愿意留下来。”月泉淮早前虽然承认自己不能孕育孩子,但是内心还是渴望能有个亲生孩子,这些年也为此做了不少努力。 “妾身不喜孩子,此生不会为人孕育生子,若是月泉君不能接受,那便走吧。”辉夜姬偏过头看着月泉淮,神色很认真的说道。 月泉淮面色变幻莫测,阴沉的可怕,欲言又止又好几次,最后也没说出来什么,一脚踢开了身侧的凳子,留下一地的碎木走了,直到月泉淮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门外,辉夜姬也没有出声挽留。 月泉淮怒火中烧直接不管不顾就走了,他实在不知自己在长安为了这个女人逗留了这么久,究竟为了什么,平壤城想要为他生育孩子的女子不计其数,只有这个女人不识好歹,踏上出城的路,就要返回月泉宗。 被人猝不及防撞了一下手臂,正要发难,却在人群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一闪而过,是辉夜姬身边的那位东瀛剑客,前脚自己刚走,这人后脚就喊了人来,实在可气。 辉夜姬在长安居所本就佑安置办的,辉夜姬将他打发回了东瀛,佑安在东瀛听闻月泉宗的那位宗主也在长安触摸,知晓了辉夜姬是为了那位才去了长安城在东瀛怎么也待不下去了,私自返回了中原。 正巧赶上了辉夜姬同月泉淮闹翻了,辉夜姬给那位雇来的洒扫大娘些银子,让她替自己煎药,这位大娘虽然奇怪这家的男主人平时与女主子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怎么这位夫人生病反而没了人影,但是她只是个外人,来做些清洁的活,也不好说什么,免得惹恼了主家失去了这份轻松钱又多的活。 辉夜姬正喝着药,院外的门被敲响,那位大娘看了她一眼,才过去开门,还以为是男主人回来,谁知开门一看是位没见过的青年,“你找谁呀?” “我找我家小姐。”辉夜姬已经听到了院外的声音,“让他进来,今日劳烦平婆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平婆克制住心中的疑惑,有些开心的回道,“好的,多谢夫人。”放了佑安进来,将工具都归拢好,又看了看没有疏漏的地方就走了。 佑安走进来,闻到了屋子里还没消散的药味,“您生病了?严重吗?”辉夜姬避而不答反问他,“你来长安找我何事。” “我……”佑安一时哽塞,不知怎么说,“既然无事就回去吧,莫要再来了。”辉夜姬不在看他,挥了挥手,让他离开,“您为何突然不让我跟着您了,是不是那位月泉宗的宗主跟您说了什么。”佑安有些着急的开口。 “我听说佑野有意让他meimei嫁给你,那位性格温顺,贤良善解人意,你也到了该娶妻的年龄,不若多留在国内同那位姑娘培养感情。”辉夜姬看着手中的纸张,微微皱眉,面色有些不快,嘴上劝说着佑安早些回来。 “小姐,我不想娶妻。”佑安的声音大了起来,更加着急,面色纠结,踌躇着想说什么又闭上嘴,“回去吧。”听见辉夜姬平淡的声音,佑安心中突然涌上一份冲动,脑子一热,“我喜欢您,小姐跟月泉淮在一起,为他搜集心法秘籍,又铸了神兵利器,如今小姐生病了,他就在长安都不来看你一眼,这样人您为什么还要跟他有牵连。”佑安不知道月泉淮是跟辉夜姬闹翻了才不见踪影,只是看到了辉夜姬生病了,月泉淮不在就迁怒上了。 “佑安,回去。”辉夜姬微微提高音量,语气里有几分不快,她身子还没恢复,实在不想为这些事情烦恼,“我同月泉淮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回你的东瀛,以后不许再来了。” “小姐!”倔劲上来了,佑安不愿意走,“佑安,我与你绝无可能。”原本站在屋门口的佑安快步走过来,拉住辉夜姬的手,紧紧的盯着他,“小姐,月泉淮有什么好的,能得您为他守身。”月泉淮没出现前,佑安是见过他家小姐流连在不同的青年才俊之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家小姐那么好,有几个入幕之宾怎么了,都怪这个月泉淮,不然他家小姐也不会要将他赶走,“他能给您,我也可以给您。” “佑安,你我之间有无月泉淮都没可能,你跟着我这么久,何曾见过我同身边的人牵扯的不清不楚。”到底是养了许多年的人,辉夜姬也愿意同他多说几句,只是佑安此时脑子发热,哪里进的听去辉夜姬的话,满心都是她为了别人要赶自己走。 “小姐,我不会比月泉淮差的,你不要赶我走。”说着竟要强行去拉扯辉夜姬,将人往自己怀中扯,辉夜姬被拉的身形不稳,她本来就不太舒服,这会感觉额角又有些刺痛,“佑安!” 一把将人推开,力气很大跟平时的柔弱大相径庭,佑安后退了好些步撞到了门板才停下来,发热的脑袋也清醒了几分,“小姐…” “你现在回去,以后不许再来中原,此事便算了。”辉夜姬的声音冷冰冰的,没了小意温柔,转身背对着佑安不去看他, 佑安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肯走,定定的看着辉夜姬,安静了许久,才慢慢开口,“小姐,总有一天,我会取代月泉淮留在您身边的。” 佑安转身欲离去,被一柄长剑穿心而过,剑刃来自身后,他面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瞪大了双眼,艰难想要转身去看身后的那位女子,“我为你取名佑安,本意要护佑你平平安安。”还没等佑安转过身,辉夜姬已经来到了他的身侧,声音很是平静,他微微侧头看见他的小姐,脸上也一片平静之色,没有半分动容,“若是可以等等,下辈子慢些吧,这样的世道太熬人了,晚些若能见到星星闪耀再去投个好人家。” 佑安很想问辉夜姬为什么,但是一开口就是止不住鲜血从嘴里涌出,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身体也撑不住往旁侧摔去。 辉夜姬偏头看了一眼佑安没了气息的身体,褪掉了十方玄机的伪装,眼神有些恍惚,“求不得,最易动人心。” “那东瀛女人又没武艺,唐门也太小心了吧。”月泉淮都已经出了城,又想起方才路过茶摊时听到两个江湖人士小声的讨论,东瀛女人不通武艺,思来想去,总感觉他们说的是辉夜姬,想起辉夜姬,又一肚子气,“她无心,我又何必管她死活。” 嘴上是这么说着,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这人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掳走了算什么事,悄悄的跟在这两个人身后,看他们去见了口中的那位“堂主”。 “唐门的人?”月泉淮在长安数月也收集了不少武林门派的信息,此时认出来那位堂主的打扮颇有西南蜀中唐门的风格。 “待会动作快些,免得增添意外,这次的老板特意嘱咐了要活人,尽量不要伤到那位。”唐门的那位堂主说道,看在这次雇主出手大方的份上,他也乐意让下面人的多注意货品安全,“堂主你也太小心吧,都已经探了好些日子了,那个女人刚跟自己的情夫闹翻了,现在只身一人又没有功夫,这还不是手到擒来。” 属下有些不以为意,他们在长安城多方打听了消息,确定现在辉夜姬只有一个人,身边那位武艺高超的剑客已经离去,“你懂什么,收到新消息,这女人跟岁阁的人有些往来,岁阁若是要管,有点扎手,总之动作要快。” “这次雇主…”堂主打断那位属下的话,有些不快,“别管那么多,我们收了钱只管将人带过去。”属下见状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