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长安城被夜色笼罩,寂静之下暗潮涌动,小小的院落外,四散分布好几个人手,只能那位堂主下令就可以潜进去抓人。 烛光被风吹的微微晃动,璇玑已经撤去了一身东瀛贵女的伪装,正在手册上奋笔疾书写着什么。 突然停下书写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屋外,“未上拜帖,擅自闯入,唐门的人就是这般做事的?”说话间,璇玑已经收起了那本册子放好。 “既然阁下已经认出我等,还请将那位东瀛来的女子交出。”为首的那位堂主,抬手打断属下的行动,“我们只要那位,带上人马上就走。” “若是我不交呢?”璇玑挑了挑眉,仔细想了一下,自己的马甲跟谁结了仇,思索再三,没有结果,辉夜姬这个身份,向来温柔善解人意,总不能是月泉淮被自己气的去下个单子,完全不符合他的作风。 “阁下的屋子药味有点重,这是受了什么伤?”那位堂主并不急着回答,反而问起来其他。 “啧…”璇玑有些不耐烦,“打你们几个不成问题。” “敬酒不吃吃罚酒。”从夜色里又走出来一人,“堂主,已经探查过了,只有她一人。” 那位堂主听了手下的话,没有立刻下令,被面具完全遮挡的脸,看不出来什么情绪,璇玑端坐在屋内,看着门外的几人,丝毫没有慌张。 双方沉默的对视了片刻,带着白底黑纹面具的堂主抬手,示意下属,将璇玑团团围住,退路完全封死,屋内气氛剑张弩拔,一触即发。 有人冲过来,璇玑微微偏头,锋利的剑刃贴着脸颊划过去,来人还没来得及收剑,被璇玑一掌打在腰侧,踉跄的倒退了几步,被人从背后扶了一把才稳住身形。 其他人见状,同时动了起来,四周皆是刀光剑影在闪动,璇玑身体后仰躲过一剑,一脚踹开身前的人,借着扶手用力,翻身落到椅子后面,抓住椅背,顺势一丢,椅子砸中了一位侧面过来的倒霉蛋。 袖中滑出一柄短剑,背手竖挡,剑身抵住来自身后的利刃,运功震开。 耳边有风声传来,璇玑直接抬剑,挥开箭矢,闪着锋芒的箭矢四散而落,钉在了屋子里的各个角落。 来回数十个回合,屋内家具翻落一地,地上躺着的黑衣人也越来越多,领头的那位堂主,眼中闪过不悦之色,加入了战场,这位手上的功夫不错,给璇玑带来了一丝压力。 若是平时,璇玑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再多一倍她也能轻松应付,但行褪妊之术,到底让璇玑元气大伤,即使服用了温养的药物,也不能再短时间内快速恢复,时间拖的越久,对璇玑越是不利。 额头起了微薄的水珠,打湿了鬓角,璇玑原本平稳的气息也变得有些厚重,一时不察,两枚银针刺入了璇玑的右肩。 璇玑震开身上所有人,退后一步,身后是墙壁,被打中的右肩传来微微刺痛感。 “针上涂了门里特制的迷药,会让人全身无力,运功只会加速药物反应。”那位堂主给解释了一下,“阁下还是交出那位,免受皮rou之苦。” 璇玑元气大伤无法久战,唐门这边的人也不想拖的太久,长安城里的势力错综复杂,也不是他们能肆无忌惮的,何况这件事跟岁阁又扯上了关系,拖得越久,失败的可能性越大。 “啧……”右肩上刺痛的感觉已经消失,原本就沉重的身体在药物的作用下,难以站立,璃悠顺势靠着身后的墙,才不至于整个人摔落到地上,虽然勉力支撑着身体,但是想要再反抗也很难。 “走。”那位堂主改变了主意,让人上去抓住璇玑,就要离开,“堂主,那个…”属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位堂主打断了,“先走。” 璇玑被人裹挟着离开居住的小院,袖剑落在地上,叮当一声,无人在意,唐门的人带着璇玑消失在寂静的夜色里。 月泉淮走到城外,想想又回来了,辉夜姬这个女人虽然自作主张就把孩子打掉了,但是到底也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 等月泉淮回到院落,入目的是一地的狼藉,桌子翻倒,碎屑断木撒了一地,地上分布着斑驳血迹,月泉淮内心骤然绷紧。 短剑闪过一丝光芒,照进月泉淮的眼中,月泉淮提步走过去,弯腰捡起细细的软剑,抹掉上面的血珠,收起来,顺着地上的痕迹跟着消失在夜色里。 昏暗的屋子里,刑具在烛光的映射下泛着光芒,上面还残留着斑驳血迹,短鞭落在皮rou上,血rou被撕裂的声音,是寂静中的唯一声响。 “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死撑,只要你说出来那个女人的下落,就可以离开这里。”被束缚住双手,吊在木架上,璇玑一身浅蓝的衣衫已经被血水染成了深色,长短不一的鞭痕在身上交错着,隐约从破损的衣物中可以看到深入骨髓的伤口,连心的十指上血rou模糊。 听见刑讯的人问话,璇玑艰难的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声音有点干涩,“那你立字据。” “什么字据?”刑讯的那位被说的有点懵,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堂主,发现他们堂主似乎也不知道。 “放了我的字据,口说无凭,我怎么信你。”璇玑慢慢吞吞的解释着。 听了解释,唐河下意识觉得璇玑在耍人,怒气填胸,狞笑着走到旁边的刑具架上挑挑选选,“耍我?看来你是敬酒不吃硬要吃罚酒了。” “怎么能说是耍人呢,都被你们强行掳过来了了,我怎么知道我说了你们会不会让我走。”璇玑只看了一眼唐河手里的刑具,就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那位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的堂主。 “你说…”那位堂主从一开始就坐在那里,没有说过一句话,现在终于开了尊口,“你说了我保你无忧。” “不行哦,口说无凭,我要白纸黑字才信。”失血过多让璇玑的脸色苍白如纸,声音也越发无力。 “堂主,别跟她废话,我看她根本就是在耍人,没想说。”唐河眼睛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从一个小箱子里掏出来一堆瓶瓶罐罐,取出来其中几只混在一起,看着混出来的药夜,神色有些迫不及待。 堂主闭上眼睛,唐河立马走到璇玑跟上,抬手钳住璇玑的下颌,强行掰开璇玑的嘴巴,将药液全部灌了进去,又捂住璇玑的嘴,确保药物全部被吞了进去。 “知道给你喂的什么吗?”唐河迫不及待的要看璇玑惊慌的反应,然后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璇玑的声音。 璇玑看着他,过于平静的目光反而让唐河莫名有些被看穿心底,恼羞成怒,“臭女人,装什么,待会有你好看的。” “呵……”璇玑嗤笑一声,压住心底泛起的异样涟漪,唐河的心性不好,但是做出来的药物效果还挺好的,不过数息就开始起作用了。 等了片刻,都没看到璇玑有反应的唐河,有些疑惑的检查了刚刚混合的药物,确认没有问题,皱着眉,“不应该啊。” “既然你运气好,这玩意儿起不了作用,那我们来玩点别的。”唐河审讯过很多人,对付女人有些特定的手段,比如贞洁这种东西,对于女子来说还是有一定压迫。 璇玑长得很不错,这一点唐河承认,不过今天有顶头上司在,唐河也不好做的太过分,他也没有被人当猴子围观的乐趣,只拖了一些小玩具来辅佐。 唐河也不指望完全摧毁璇玑的心理防线,只需要能破开一丝就可以慢慢顺着这条缝完全撕开。 还没等唐河将东西用到璇玑的身上,外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有人匆匆跑进来,“堂主,那位月泉宗的宗主来了,兄弟们有些顶不住。” 堂主听完下属的话,沉默了一会,看着璇玑说道,“你在拖延时间,情报上说月泉宗的那位宗主,和辉夜姬关系匪浅,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一句辉夜姬。” 堂主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而是肯定,璇玑低着头,也不反驳,纤细的身躯微微轻颤着。 “我们走。”唐舒寒也没想从璇玑那里得到什么回复,倒是下属有些疑虑,“那她…”唐舒寒最后看了一眼璇玑,带着人蜂拥而出,昏暗的屋子里只剩璇玑一人,回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总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唐舒寒带着人要撤离此处,不愿在此多耗精力,月泉淮担心辉夜姬的情况,也不愿意跟对面多纠缠,双方默契的过了几招,月泉淮剑下多了几个亡魂,炮灰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堆积着,唐舒寒则带着其他人顺利撤离。 月泉淮小心的推开掩着的屋门,屋子里昏暗又安静,往里走,有悉悉索索布料摩擦的声音穿进月泉淮的耳中。 被吊在木架上的女人,身体颤抖着,额头的汗珠顺着鬓角直往下滑落,洁白的牙齿紧紧咬着苍白干裂的唇,明明是陌生的脸,却给了月泉淮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璇玑咬了一口舌尖,让昏沉的大脑暂时清醒了几分,她将目光放在月泉淮的身上,艰难的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唇角颤动,笑的比哭还难看,璇玑努力了一会放弃了。 月泉淮打量了四周,除了这个莫名熟悉的女人并无其他人,辉夜姬不在这里,抬手将束缚女人的绳子断开,想要问清楚情况。 女人摔落在地上,凌乱的衣衫散落,左肩露出一大块肌肤,白嫩细腻的皮肤上纵横了几道伤痕,将原本镌刻在肩上的图案分割开,隐约是星月的模样,月泉淮目光一凛。 走近两步,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星月交织,他记得辉夜姬的肩上也有同样的花纹,他曾经抚摸着那道花纹问过辉夜姬,为什么要绘制这样的纹路,辉夜姬趴在他的胸口,听到他的话,抬头看着他,眸光闪闪发亮,“妾身是星星呀,当然要围着皎月啦。” 月泉淮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