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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悄悄的,这轻轻的一句话格外清晰。很久没听过顾怀喻说台词以外的话,大伙儿安静地反应了一两秒,在脑海里对上了苏倾的脸,骤然沸腾起来。 好主意啊。 副导演长得恁歪瓜裂枣都客串了一个侍卫,让苏倾演个宫女能不合适?那几个镜头,还浪费她这张脸了。 秦淮冷静得多,沉思片刻,闭上眼睛滤掉了一切外部条件,想到的是苏倾拍人偶娃娃时看镜头的眼神。 “行。” 宫女的衣服形制仿唐仕女图,驼色印碎花上儒,纯色两片式齐胸襦裙,泡起来,看不出什么腰身。 但布料没有用时下大热的雪纺一类,而是用垂感很好的仿真丝,在浓墨重彩的诡丽宫殿中,宫女们是渗入的一片山水田园。 造型师给苏倾梳个双丫髻,露出修长的脖颈。苏倾把脖子上的蓝色圆环摘下来锁好,浅色碎花包裹着雪白的皮肤,像高级包装下凝固的牛乳。 裙头上方露出一点惹人遐思的沟壑,苏倾觉得衣服快要掉下来了,手指捏着裙头悄悄往上拉了拉。 化妆师跟她脸贴着脸上眼妆,口罩上眼睛弯弯的:“呀,你皮肤真好,给你化个漂亮的。” 苏倾不敢睁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辛苦你了。” 工作人员把一切准备妥当,苏倾小心地走到布景里,道具是一只小砂锅,她端着砂锅的两个把手,手心冒汗。 大家聚集在外面看热闹,秦淮拿着剧本跟在她后面:“你从外面走进来,问他‘殿下,放在哪里’,他说‘依你’,等他说完你走过去,给他放在桌子上,然后从柜子地下取两只碗摆好,弯腰从刚才那个门退下去就可以。整个过程你低头,不要看他。” 苏倾点了一下头,抬起那双乌黑的认真的眼睛:“导演,砂锅里装的是什么?” 秦淮愣了一下:“是药。” 苏倾垂眼看着砂锅把手:“那要趁热的,得拿两块布垫着。” 秦淮一拍脑门:“快快,道具组。” 棉布放在了桌子上,顾怀喻走到苏倾身边,掀开砂锅盖,把手上的矿泉水扭开倒了多半锅。 “试试看端得动么。” 苏倾双手端起来,手臂比刚才又绷紧些:“还可以。” 她抬眼,化妆师替她上了浅粉色眼妆,在漂亮的眼尾处着一点嫣红颜色,使得双眼睛美艳无双,像一张瑰丽的画。 顾怀喻看了看她:“过来点。” 苏倾靠过去,顾怀喻拿纸巾沾了点水,低头给她把眼妆擦掉了。 化妆师在底下跳脚:“顾老师!” 顾怀喻置若罔闻,秦淮笑骂:“该擦,化太浓了,又不是妖妃。” “扯淡!我给别的宫女也这样化的。” “好好,我不懂你们女孩化妆。“秦淮扬声,正色,“抓紧时间准备好,开拍了。” 怀莲初次见小艾,是在猎场的溪边,小艾十四岁,一个人坐在石头边挽起裙摆,一双雪白的脚丫浸在水里,踢着水花玩儿。 他从林中策马而过,无数高耸的细水杉变成黑色的格栅,将这个亮的发光的画面切成无数帧,飞快地掠过。 怀莲调转马头回来,在她背后无声地看。女孩的脚,怎么能这么白。 小艾是无数宫女中普通的一个。但因为这次秘密的偶遇,无数普通的宫女里,有一个不再普通。 小艾温柔,天真,如果仔细观察一个人的一举一动,怀着秘密的情愫陪着她长大,很容易在心里留下一道刻痕。 怀莲当时没说,也就永不能说。小艾二十四岁,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让离宫主人远远调离。 今天阴差阳错,她来当值,细细的胳膊吃力地端着砂锅,迈入怀莲的寝宫。 秦淮没有跟苏倾说太多,她没有经验,只能先试一试镜头,有问题他再指出。 他盯着监视器,竟然意外地发现,这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异常和谐。怀莲坐在塌上,小艾低眉顺目,两人没有对视,却仿佛有暗流涌动。 他背后的人似乎也感觉到这一点,四周慢慢安静下来。 “殿下,放在哪里?” 苏倾不怯镜头,一双眼低着,密密的睫毛垂下,声音柔柔的,语气恭敬。 怀莲不应声,好半天才说:“随便。” 顾怀喻改词了。 跟那句“依你”比起来,这句“随便”干干的,带着冷淡的刺,一点儿可能的暧昧都被掐灭。 秦淮并没有喊停,似乎在沉思。 小艾安静地走进来,随和地把砂锅放在桌上,蹲下从柜子里取出了碗,浅色碎花衣衫下脖颈白而修长,是平凡人家田园之乐,温婉妻子,贤淑母亲。 怀莲默然望着她的背影,那道目光代替他从背后拥抱她,含着被碾碎的憧憬和希冀。 小艾起身从他面前擦肩而过,因为他一直不作声,侧头瞧了他一眼,带着无声的担忧。 秦淮拧眉,苏倾怎么也把导演的嘱咐忘了。 跟他一起看监视器的人都很好奇。怀莲在女皇面前的温柔魅力已无懈可击,与小艾对视时,会露出什么样深重的爱意? “大胆。”怀莲启唇,惊碎了所有人的猜测,他轻轻别过脸,冷淡地避过了她的目光。 小艾急忙一福,躬身退下。她走了。 怀莲的脸朝着窗子,眼底空荡荡的,窗棂交叉的黑色影子是一座十字架,困在他苍白的脸上。 原来,强权之下,他是一朵堕落绽开的妖花。 真爱面前,他是一颗又涩又硬的青果儿,敲不开,碾不碎,埋入土底也不会发芽,此生此世无人可知。 * 演员们的住房是小镇的配套酒店,单间的民宿,每两间共用一个阳台。顾怀喻与苏倾的阳台就是同一个。 秦淮站在苏倾的阳台上抽烟,忽然注意到阳台上摆了几个小木盒,苏倾装了点土,里面发着细细嫩嫩的绿豆芽。 他把那眼熟的小盒子扭过来看,果然见到上面烫金的标志,是顾怀喻常抽的空烟盒。 苏倾从屋里给他取了盒水果,出来就看见秦淮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喃喃自语:“资本主义呀。” 苏倾把水果摞在窗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