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逝(5)
江逝(5)
如果说支撑何泠泠在万俟缚泽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的是沈言当年没说出口的爱意,那么此刻冷静下来,泠泠发现自己不知道在沈言面前如何自处。 此时此刻,在芬芳不在的当下,无论说什么她都认为是在伤害自己的好朋友杜芬芳。 过去这么多年,她一直认为自己是爱沈言的,所以她愿意独自一人来到b市,愿意默默为他付出。在潜意识里她也许曾幻想过自己和沈言的未来,但连她自己都会很快把那些念头从脑海中赶出去。因为幻想只能是幻想,那是遥不可及的。 就像在高中时万俟缚泽在给她讲数学,讲到概率一章时告诉她,其实机率无穷小就是不可能。 她一直告诉自己,她跟着万俟缚泽是因为她爱沈言,不是因为沈言爱她,更不是为了得到什么。 即便沈言爱她,她也不能奢求让他接受一个在别的男人身边待了十年,且曾经用言语行为狠狠伤害了他的人。 所以在听到芬芳说他们要订婚了的时候,她哭得那么伤心也不过是因为心中那根支撑她多年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地。 是的,她仍愿意打碎牙齿混血吞,只为守护面前这个永远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人。 可是,平静下来之后,她发现自己可以在没有人的漫长黑夜艰难攀爬,却在面对他的时候变得畏手畏脚。 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在万俟缚泽面前都比在阿言哥哥面前好受。因为她对万俟缚泽是明确的恨。她可以利用这一份恨狠狠地伤害他,即便最后两败俱伤,也不会觉得心有愧念。可她却不知道在阿言哥哥面前如何自处。因为她对他的是自以为是的想念,是不能说出口的爱。 所以在沈言突然对她说他没有要与杜芬芳订婚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不是欣喜若狂,竟是出乎人意料的不知所措。 是的。沈言突然向她撇清自己和芬芳的关系,就像芬芳说他们要订婚一样突然。 霁月清风的沈言哥哥,从来都在轻轻浅笑着的沈言哥哥,在这一刻却微红了眼眶,面上是豁出一切的坦白,眼里是不能忽视的期许。 何泠泠却忍不住将眼神从他身上离开,因为这一刻她的心中竟是满满的慌张和无措。 她想自己是能读懂这一句坦白内里深刻的含义的——他在隐晦地告诉她他爱她,同时也在隐晦地问她的心意。 她也曾以为这是遥不可及,但自己渴望得到的。可她也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给出的是一场注没有结果的付出。 所以当阿言哥哥捧出一颗真心出来时她竟然发现自己不敢接住。那一颗心带着温度与她从不敢奢求的爱意,还未触碰就几乎烫伤了她。 她支支吾吾乱笑着地说“哦”,然后赶紧找一个非常没有意思的烂话题搪塞过去。余光里是阿言哥哥落寞与失望的脸庞。 心还是痛的,她没有想到自己时隔多年还是再次伤害了她的阿言哥哥。 可是她的心已是一片枯槁,蒙满灰尘。她需要很多很多个夜晚偷偷潜进去理清那一团乱麻,她把他藏了太久,她需要仔细清扫才能看清那里面的秘密。过去无数个日夜她做的只有与那个人伤害与博弈,让她在这一刻短暂地忘记了如何回应和表达爱意。 她想自己做的一定是对的,最起码她不能把阿言哥哥再次置于危险之中。只要万俟缚泽说让她离开的承诺还没有兑现,她就应该再忍一忍,再等一等。 她想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定会修补好自己破烂残败的心,可以干干净净有底气地面对阿言哥哥,而在此之前她需要做的仍然是守护与弥补。 她想要在修补自己的同时修补沈言,她想要阿言哥哥能重新“站”起来,不再因为他的残疾被大环境歧视,不再只能辱没才能屈居私立中学做没有上岗的兼职老师。她想要阿言哥哥重新变成那个他在少年时想要成为的人。 她突然停下来蹲到沈言面前,问他愿不愿意和她一起留在b市。她愿意帮助他做成他曾经想做的事,在全国最好的地方教书。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刻她眼里闪烁着的光和曾经那个鼓励她考b市师大的人眼中的光有多相像。 那让沈言微微恍了神——他分明觉得自己刚刚在哪里见到了这双眼睛,那属于一个男人。 ps:此章与上章末尾大改。改了非常多遍,写泠泠的心理真的很难。红事一章删掉了也需要再改一下,老婆们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