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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难抑喜色,连道了两句“好”,又快步走到地头上,打量着那些已被挖出来洗净了,整整齐齐堆放在阴凉处的土豆,忍不住摇头轻笑道:“不想这宫中早已寻常的菜肴,在民间竟还是如此罕有……抵触也无妨,有此量产,若能叫家家户户皆种此物,朕便准了可将土豆作税粮又有何不可?” “主子,想来过了今年,这东西在民间可也就不算是稀罕物了。” 高士奇适时地接上了一句,只觉着当个五阿哥党仿佛只要每天跟在自家爷后头捡那天上掉下来的功劳就成了,忍不住在心里头由衷感激了一番万岁爷的圣明:“有这般量产,加上未被殃及的禽畜,兴都用不着户部再往下拨多少粮食了。” “朕只道给他个直隶放手拾掇,只要能使百姓得些切实的好处,他喜欢折腾就由着他去折腾,却不想这一回竟成了救命的稻草……” 康熙眼里带了淡淡的欣慰之色,又望向自己这个一向沉稳果决的四子,含笑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一回倒是多亏有你——老五向来最容易心软,若不是你带着工部帮他推行下去,只怕他一心软手一松,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田地都种下了土豆,也就见不到这柳暗花明的大喜事了。” “五弟一心为江山社稷,儿臣自当鼎力相助。” 胤禛俯身施礼,神色仍是一片无波无澜的淡然沉静。康熙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只是转了身继续往前走着,忽然见了一个衙役打扮的人正和一群人交代着什么,不由生出了些兴致,望着张廷玉轻笑道:“衡臣,你记性好,去看看说了什么,回来同朕学一学。” “是。”张廷玉忙俯身应了一句,快步过去仔细听着那衙役的话。谁知听了半晌神色却是愈见奇异,回了康熙身边,略一迟疑才道:“主子,他们说的——是土豆的烹饪之法……” 他都不知道原来一个小小的土豆竟有那么多的做法,煮、烤、炖、炒,甚至还可磨成粉子与面粉掺在一块儿——偏偏描述的还极为详细,叫下了早朝就被扯进了乾清宫,议了一个时辰收到第二封急报,连家都没回就匆匆伴驾来了直隶的张廷玉心里非常苦,非常想就地烤一个土豆吃。 也不知是不是太饿了以至出现了幻觉,张廷玉咽着口水才说了几句,竟觉着当真闻到了一缕诱人的香气。眼见着高士奇的鼻子也动了动,脖子自动自觉地抻长了往田埂上望去。 ——莫非五爷当真已到了可以许愿的灵验地步,念叨一句就能有饭可吃?张廷玉下意识也跟着张望过去,居然真就看见了几个人挑着一大桶热气腾腾的炖菜喜气洋洋地赶过来,盛出一碗不由分说地往那衙役怀里塞着,竟是想不吃都不成。 不知是不是为了发泄之前压抑在心中的恐惧和绝望,人们说笑的声音大得没有半分顾忌。众人离得有些远,具体说的内容难以听清,却能听见那声音里头发自内心的欢喜,眼里便也不由浸润过由衷的淡淡笑意。 “那个臭小子,还真是他的作风……” 康熙无奈一笑,心里已大致猜出了自个儿那个一向奉行“没什么问题不能用一顿饭解决”的儿子此举的用意——土豆就算丰收了,百姓也依然对这种食物极为陌生,在起初的狂喜消退后很容易再度生出担忧和不安来。只有在这个时候及时的把食用的具体方式都给推行下去,见了顶饱的吃食,才能彻底的安抚住民心。 只不过——这香气,也实在太诱人了些…… 同样一天没吃饭的万岁爷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忽然就忍不住想起当年那个孩子神秘兮兮捧给自己的那一碗所谓“盖浇饭”来。眼底隐约漫过些许柔和温度,又被不着痕迹地尽数敛下,轻笑着缓声道:“走罢,咱们也快到总督衙门去——于成龙吓了朕这么大的一跳,若是不做一顿土豆宴来赔罪,朕可绝不饶他。” 于成龙当然没办法做上一顿土豆宴——事实上在总督衙门那一小块可怜的官田里,土豆的产量居然是各州府所有报上来的数据里头最低的。就因为这事儿,那位拿着他的官印运筹帷幄调度各方的五爷已经笑话了他整整一个时辰了。 “传令凯音布,叫他别调粮食过来了,这边儿先吃一阵子土豆习惯习惯,往后再慢慢把主食串换回来——鸡蛋跟鸡苗能调过来多少调多少,鸭子也行,鹅就算了,那东西攻击力太强。” 忍不住想起自个儿前世被村里的大鹅追着翻山越岭的经历,少年坎坷的前影帝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掩了口轻咳几声,又在纸上划掉了一条列出来的重点:“再有就是牛羊rou,猪rou也行,土豆这东西跟什么都能一块儿炖。多调些青菜跟干菜,估计直隶的野菜都被蝗虫给吃光了,今年未必能缓得过来,光吃土豆不吃菜也不行……” 眼见着自家主子越cao心越细,就快替各家规划出一日三餐的菜谱来了,贪狼忙适时应了一声,又耿直地把话题换了个方向:“主子,蝗虫群如今尚在四处为祸,可要下令捕杀?” “要鸡鸭就是用来捕杀的,我也实在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要不你再问问廉贞,看看他能不能鼓捣出什么防治虫子的药粉来?” 胤祺从善如流地被带偏了思路,轻轻揉了揉额角,试探着抬头问了一句——他哪知道蝗灾该怎么防治?能想起个养鸡养鸭已是够不容易的了,如今又没有什么农药,也只能试试看自家那个已经长得不能再歪的七星卫能不能再给他什么惊喜了。 “此事五爷倒是不必担心,这么大的蝗灾虽然少见,可应对蝗灾的法子前人还是有记载的。我已叫他们去翻录誊抄了,回头整理出来给五爷过目。” 正坐在个小马扎上削着土豆的于成龙闻声抬头,笑着接了一句话,神色早已恢复了一代封疆大吏的从容淡定,任谁都看不出这位直隶总督一个时辰前还在像大号土拨鼠一样笨拙又疯狂地在田里刨着土。胤祺望着他仍有些泛红的眼角,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望着他温声道:“这一回把于大人吓坏了吧……大人心存百姓,故而才会这般失态。如今最大的危机已然过去了,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头,咱一块儿把这一场蝗灾给扛过去——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您说是不是?” 于成龙的眼眶又是一热,忍不住低头清了清嗓子,只觉着这位阿哥往常的这一句口头禅在此时听来竟是格外的叫人心安。正要再说些什么,外头却忽然匆匆跑进来一个差役,进了门便俯身道:“大人,万岁爷驾临保定府,已经到了总督衙门外头了,传您出去接驾呢。” “万岁爷怎么——这就来了?” 康熙这次下来的突然,甚至没给于成龙这边儿发过旨意。一听说人都已经到了门口,虽然没少应对这样的局面,可依着于成龙如今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