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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右臂受伤,不能握笔,但给家人的信他不喜旁人代笔,只得勉强用左手。 一个校尉兴冲冲进来,秉道:“兵主,昨日伤你的那小子,教我们捉到了!” 王衍放下笔,“带来给我看看。” 不多时,两个卒子推搡着一个少年进来。 那少年看面相不过十三四,身高却与成年男子相仿,只是膀臂略显单薄。一身半新不旧的锁子甲上尽是血渍与尘灰,头盔也丢了,发髻松乱。 王衍教人与他松绑。 那卒子一边解缚,一边提醒王衍,“这竖子忒狡侩,中途跑了两次,兵主须当心。” 王衍答应着,反而走近了些。 少年活动着被勒酸的腿脚,一双稚气的眼睛望向这个形容清俊,更类文士的敌帅,“你就是王衍?” “我是。” “哎呀!”少年惋惜地叫一声,显然是在懊悔昨日战场上那刀没中要害,错过了显身扬名的大好机遇。 王衍看懂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你能伤我,已是近十年未有的奇迹,至于杀我,将来机会多得很,何必扼腕?” 少年自分必死,听他这样一说,不禁一愣,“你这是要放我走?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王衍悠然问,并未表示出特殊的兴趣。 少年踟躇着,半晌才报名,“我是东海王长子姬瑕。” “哦?”王衍有些意外,“听闻东海王长子素有狂疾,不得已才立庶子姬瑜为世子,可你看上去很正常啊。” 姬瑕黯然道:“那不过是我耶耶为废长立幼寻的借口罢了。” 王衍也有过落寞的少年时光,拼命努力,只为博得高高在上的父亲的关注,对姬瑕不禁多了几分同情,“你偷偷跑到战场上,伺机杀我,是为了让你耶耶刮目相看?” 姬瑕唇角浮起一丝鄙夷的冷笑,“我为我自己,才不是为了他!我和他之间哪还有什么父子之情!” 王衍倒蛮喜爱这少年,“既是这样,你何不留在我军中?我来看顾你。” 姬瑕却一口回绝,“我虽不才,到底是姬氏子孙,怎能依附你这个乱臣贼子?你还是杀了我吧。” 自王士宜以降,王家子世代秉权,其僭越早已引起姬氏不满,却无一个像姬瑕这样心直口快地说出来。 王衍亦不恼,笑着说,“我难道还会强人所难?既不肯留下,你便走吧。” 姬瑕却又不急于离开,迟疑着,似还有话讲。 王衍本已回到案边,继续吃力地写回信,这时抬头扬眉,询问地看他。 姬瑕嗫嚅着说:“我还有个同伴也被俘了,你也放了她吧。” 王衍叫个军士进来,问姬瑕同伴的事。 军士笑道:“他那同伴竟是个极标致的女孩儿,教马统军抱回帐里去了。我这就去寻,晚了可糟了。” 去了许久,方带回女孩来。 女孩看上去也是十四五岁,衣衫有破损,惊魂未定,颈子上有齿痕。 姬瑕一见大惊,焦急地问她,“阿璞,他们把你怎么了?” 阿璞环顾当场,倦怠地摇头,“我很好,什么事也没有。” -------------- 阿姮的孤独症婴儿期已露端倪。 叫耶耶呀,我的祖宗 王衍一路南下,他那些兄长们都将自家有出息的儿孙送到他军中历练。王衍逐个看过,王家子弟多狂傲,并无一个比得上姬家阿瑕,仲谋之叹油然而生。 王家纵横宇内数十载,如日过中天,而姬氏消沉数代,终于又有了中兴之兆。 这是自然天道,王衍并不为之伤感。再说都是身后事。 回程时,姬瑕率一支军来挑战,势头甚猛。 帐下将士纷纷请膺,“忘恩负义,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这次须在阵上斩了他!” 王衍不以为意,吩咐:“教马敬儿去会会他,想办法输给他五个城。” 诸将士大感意外。 王衍此时已封吴国公,以检校兵部尚书一职兼领扬州刺史。彼时,藩镇都是国中国。扬州辖境与东海国毗邻,王衍等于是将自己的五个城赠与姬瑕。 马敬儿把差事办得更漂亮,不仅输给姬瑕五个城,还把自己的脑袋也丢给了他。 王衍时隔两年,再度返京时,阿姮已经会走路了。 小女孩穿着鹅黄罗襦与白绫裙,乌黑细软的头发挽作两个抓鬏,肤色腻白如瓷,眉目似丹青高手妙笔勾勒,婉约无俦。 她在园中捡银杏树叶。 婢媪们尊重她的脾气与习惯,都站得远远的。 阿姮虽然性格古怪,并不难服侍。跌倒了不哭,看见虫蚁也不大惊小怪。饭自己吃,衣服自己穿,能自己做的事绝不允许旁人插手。对仆婢来说,这样的主人简直不要太省心。 阿姮绕着银杏树转了一周,忽然发现园中不知何时进来了一个高大身材的陌生男子。 他头戴玉冠,穿一领紫色圆领袍,虽是文士打扮,那锐利冷肃的五官却散发出凛冽的杀伐之气。 阿姮怔了下,转身朝茜茜跑去,牵起她的裙裾,挡住自己,又露出两颗圆溜溜的眸子来,警惕地打量他。 王衍不禁笑了。 他这女儿真是个有性格的小人儿呢。 茜茜也笑了,抱起阿姮,“姮姮,你怎么见了他也害羞?他是你耶耶啊。” 阿姮小鸵鸟一样,一头扎进母亲怀里。 王衍伸手接过女儿来,本想逗一逗,阿姮却像落入顽童手中的麻雀,索性闭上双目,装起死来。 “这是怎么回事?”王衍忍俊不禁。 茜茜轻轻拍一下女儿,无可奈何,“她就是这样,最怕见生人。叫耶耶呀,我的祖宗。” 阿姮睡着了一样不睁眼。 一个老媪见状也是莞尔,轻声道:“小郡主话说得可流利了,就是三五天也不开一次口,端的惜字如金。” 王衍不是唯一一个被阿姮冷落的人。 午后,姬黼以微服访友的名义,携十岁的太子繇(音“摇”)来武宁王府。 王衍回京前,凭平定东南之功,受封为武宁王,成为新周开国以来第一位异姓王。姬黼对他真是除却禪让无不肯了。 王衍犹不知足,“也封茜茜一个王妃吧。” 姬黼不假思索地点头,“应该的,为了阿姮也该如此。” 王衍生了女儿,姬黼比自己做父亲还要欢喜。早上派太子繇郊迎王衍,刷过好感,午后急忙忙来提亲。 “阿繇是你看着长大的,与你做个东床,还不算玷辱你家门庭吧?” 太子繇见王衍含笑的目光扫过来,连忙坐正,露出一副诚恳的神气来。在家时,耶耶再三叮嘱他,能否娶到王家阿姮,关系到他未来能否坐稳皇位,马虎不得。 王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