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太白山前多歧路,对月能饮一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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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放晴第一日,姬别情神清气爽地出现在紫微宫正殿门口,叫好些人吃了一惊。有不怕事的上前来,问侯爷遇到了什么喜事,姬别情摇摇扇子,嗤笑一声:“那可多了,怕是本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你还要不要听?” “不知侯爷可曾听说,神策副将去找英国公的麻烦?” “你一个工部的文官,这么关心天策府干什么。” “这不是……” 眼见李承恩和杨宁同行前来,议论纷纷的群臣便收了声。姬别情不以为然,他的确心情大好,却不是因为庞龙武在李承恩面前吃亏。归辰司掌管朝堂内外情报监察,林白轩身为归辰司主司,没人比他更清楚应当怎么站队,天子亲临天策勇士擂,又提拔一个出身平民的年轻将士,年方十六官居从五品,谁会把赌注压在一个归降神策军的副将身上,故而庞龙武被罚,早在姬别情意料之中。 唯有江采萍的亲自上门,才叫他深感意外。 “尚服大人,您亲自出宫真是少见,不知——” “妾身不是给定海侯府多大面子,才专门告假来拜访您,”江采萍从清晨等到晌午,茶都换了两壶,仍是带着盈盈笑意,“尚服局知道定海侯神通广大,正月南诏进贡的料子被陛下赏给了陈国公的女儿韩霁月,洛阳城卖不到,皇后娘娘昨儿看见,喜欢得紧,如今娘娘生辰将近,尚服局替娘娘准备着新的宫装,这才特地来问问,您有没有什么法子。” “既然如此,江大人为何不直接去问广平王。” “王爷远在南诏,一来一去,哪里还赶得及,可侯爷您不一样,您府上什么奇珍异宝没有啊,再说人人都知道老侯爷与老广平王是至交,这点小事,应当不在话下。” 姬别情瞥见她指尖的红痕,笑道:“那只好请大人同本侯一起到库房去看看。” “侯爷请。” 定海侯府的库房共两院十六间,仅次于太子东宫,仅布料毛皮便堆了整整一间,江采萍在满目琳琅中细细翻找,指腹摩挲着光滑的丝绸。 “出事了?” “李林甫知道了广平王前些日子来洛阳的事,派凌雪楼刺杀未果,我受了点轻伤,直至七月我都不能再出宫了。你回太白山之前,不要再同广平王府接触,以防万一。” “我今年不回太白山。” “因为祁进?” “消息灵通啊江大人。” “我没想过你真的能拉拢到李承恩,就凭一个才十六岁的快剑手。” “他天赋在我之上,师父也称赞过他,”姬别情翻出一块雪貂皮,这才刚六月,他竟然想着要给祁进准备冬衣了,“不是我依靠他拉拢李承恩,是李承恩本就惜才,我顺水推舟。” “可他现在是谢采的人。” “他不是。” 江采萍觉得好笑:“侯爷是不知道祁大人被提拔为御前羽林郎将,是谢采参的本子?” “是又怎样,谢采把伪君子三个大字写在脸上,他不在乎皇位上究竟是谁,对他而言,能让他往上爬的都是好皇帝,他与月泉淮不过相互利用,貌合神离罢了,”姬别情终于找到了南诏来的锦缎,不过花纹艳丽,其余也没什么出奇,“祁进只是年轻,他跟在我身边,迟早会看清的。” “上一个被提作御前羽林郎将的岳寒衣,如今是凌雪楼副统领。” “凌雪楼杀人如麻又如何,比我父亲杀过的倭寇更多不成?” “你到底为何如此信任祁进?” “凭他是祁进。” 江采萍与姬别情不同,谁也不晓得她的真名,她出身江南贫苦之家,因生得一副好相貌,自幼被卖做赔笑的秋娘,是老广平王内侍臣高力士目睹十一岁的她被标价买卖,心生不忍,才将她带回抚养。那时姬别情亦年幼,江采萍便留在太白山侯府成了他的玩伴。老侯爷去世后江采萍失踪,再出现时,便是深受皇后宠信的尚服局主司。她天生多疑,“从不信任任何人”是她的处世原则,她原以为姬别情也是如此。 “我还没见过他,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江采萍抱起布料,“我只希望侯爷不要为今日的选择后悔,越是年轻单纯,就越容易动摇心智,前有岳寒衣前车之鉴,我不想看您重蹈覆辙。” “真有那一天,姬某会在太白山以酒谢罪。” “我可不想喝这种酒。” “江大人慢走。” “侯爷留步。” 祁进站在文武百官后排,听朝堂上的众人因他听不懂的谏言而据理力争。姬别情在最前头,分明就是一副看人笑话的模样,也不知道他站在那儿干什么,好像在他眼里,这些达官贵人皆是穿着戏服的伶人,专门演一出滑稽戏给他看。 他记得姬别情说过,他每年只在洛阳住六个月,那剩下的六个月,他应当是回太白山侯府了,叫祁进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好。今日姬别情却忽然说,为庆祝皇后娘娘三十岁的生辰,他要延迟离开洛阳,何时离开又未定,皇帝也应允,他抬起头来望姬别情,后者果然朝他看了一眼。 “大人,大人?您这书看了半个时辰了,歇一会儿吧。” 祁进听见邓屹杰的声音才发觉自己脖子酸痛,手里的书压根没动一页。邓屹杰和高剑是他仅有的两个仆从,一个做杂役一个做厨子,谢采提起过要替他多请几个来,被他婉拒,以至于他仍是自己打扫房间,擦剑喂马,倒显得连这两个人有时也无所事事了。他想叫邓屹杰出去,又不知道能分配什么活计才能不让人时不时来打扰他,只好端起邓屹杰送来的银耳莲子羹,喝了一大口。 “大人莫不是中暑了吧,”邓屹杰端着空碗,忧心忡忡的,“这几日总见您精神不大好,饭食吃得也比以往少,要不要请个郎中?” “别,我不用,”祁进摆摆手,“没食欲而已,晚膳我不用了,你们早点歇息。” “对了,御史大人先前派人来给您送的几块安神香说不定有点用,不如给您点上?” “……我自己来。” 祁进仍不习惯被称作“大人”,姬别情故意调戏他时除外。谢采送来的东西他一律没敢收过,除了这两块熏香,他只觉得好闻,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叫高剑去问,算是很平常的香料,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天晓得他怎么会鬼使神差地收下。他掀开香炉,还没来得及点上火折子,便听见窗户吱呀一声响。 他下意识去摸腰间,才想起剑挂在墙上,索性回身就是一拳,听到一声惨叫。 “你……” “我才打点完太白山的事就偷溜出来见你,”姬别情揉揉鼻子,把人拉过来凑近,额头碰着额头,“进哥儿就别打了吧。” 祁进扑在姬别情怀里,抬头眨眨眼睛,忽然挣开姬别情的手臂,将方才的安神香点燃。 一模一样的味道。 “进哥儿也会用熏香了,”姬别情毫不在意祁进方才的挣脱,从背后抱着他咬耳朵,“还以为你在军营里简朴惯了不会买这些东西,早说我便送来。” “是谢采大人送我的。” 姬别情一愣,扳过祁进的脸,咬牙道:“谢采他好大的胆子,送礼也敢给你送这种烂大街的货色?是看不起你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啊?” “他还送了你什么?” “没了,”祁进老实道,“他送过些别的,我没有收,就只有这几块香。” “以后他不管送你什么你都安心收着,东海来的龙涎香我还怕你看不上眼呢,他送你几块安神香熏屋子还这么小气。” “大哥不是也在用吗。” “所以你是因为我在用同样的熏香,才肯收谢采的礼?” 姬别情别的本事没有,曲解人意思的本事倒是一流,祁进解释不清,反正不管他说什么最后都能被姬别情歪曲成“进哥儿就是离不开我”,让他把那点犹疑抛诸脑后,只顾着先按住姬别情胡来的手。他被姬别情推倒书桌上扒得就剩条裤子,旁边就放着道德经圣人言,不多时也被扫到地上,胡闹好一会儿才肯放他去床上好好睡觉。 他躺在姬别情怀里睡得安稳,却不知后者睁着眼睛望向从窗缝里溜进来的一缕月影,目光阴沉。 谢采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把祁进视作用来威胁他的工具,那安神香的确不贵,只是如今任何一家香料铺子都存着上千种配方,这个配方却是从太白山来的,换做是别人或许是巧合,但偏偏是谢采。 那个为了让李林甫登上帝位,让广平王府、定海侯府皆元气大伤,导致太子一脉的文武群臣几乎被赶尽杀绝的御史大夫谢采,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一个阻止旧人东山再起的机会,甚至将凌雪楼的刺客用来监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一炷香的时间后,有人在外面关紧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