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到明教去,到明教去。” 宴与朝不止一次听到过这句话,可究竟是谁说的他也想不起来。 他隐隐觉得是一个很熟悉的人,但到底是什么面容,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他唯一记得真切的,是九岁那年被卖到宴家。 宴与朝是宴同暮给他取的名字,在此之前他是没有名字的,每日食不果腹,被养父母呼来喝去,到了宴家才过上温饱的日子,有书念,也有武功学,但是他也知道宴家买他并不单纯只是大发善心。 那时他下身的秘密刚被养父母知晓,二人一合计,听闻宴家广纳奇才,这样奇特的身体,或许这孩子送去宴家,能换一笔钱。 反正也不过是九年前自己在河里捡来的弃婴罢了。 然后两人便将宴与朝骗到宴府。见到宴家老爷,谄媚的把宴与朝摁在地上,脱下他的裤子,分开他的双腿露出那个隐秘的地方,献媚似的道“老爷,您看这小子,这可是少见的。” 宴与朝那时还小,但也知道这样是不好的,是羞耻的,他努力想挣扎闭上腿,却被养父反手一个耳光打的差点晕过去。 恍惚中他听见宴家老爷说“我们不是什么东西都收。” 又听见养父求情,说随便给点都行,反正这小子他也不想养了。 二人交谈间有个少年进来,一袭紫衣,身上银饰琳琅,衣角的铃铛叮叮作响,他走到宴与朝身前的时候,宴与朝闻到了一股异香,是他从未闻到过的,清冷却又勾人的香气,不甜不腻。 那人开口“这个人我要了。” 然后丢给养父一块银锭,这才让宴与朝得以解脱,他匆忙合上腿,用残存的意识蜷起身子,费力抬起头想看清解救自己的少年,却只记得那人右眼下的泪痣 。 后来宴与朝知道了,买他的人是宴家独子,堪称天才的蛊术师,无论是蛊术还是毒术,只要看一遍他就能掌握。 宴家在苗疆只能说是有一些小钱的小门小户,但自从有了宴同暮这样的天才,也在西南有了几分名气,让宴家老爷在同代几个家主中也算是扬眉吐气。 “宴与朝。”少年扬起下巴,一张过于好看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以后他叫这个。” 对了,宴与朝的名字就是他取的。 他叫宴同暮。 宴与朝对宴同暮的第一印象太模糊了,躺在地上被打的头昏脑涨,只记得那股香气和那颗泪痣。 此后宴与朝一直跟在他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日子过的要比之前好很多。宴家没有亏待他,给他名字,还送他去学习苗疆的蛊毒,可惜宴与朝没什么天分,除了被蜘蛛蝎子咬到跳脚,驭虫也学不好,只会吹引蝶的曲子,自己都不知道能唤来什么样的蝴蝶。 和宴同暮比起来,自己简直像个智障。 他隐隐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学习苗疆的蛊术,却也毫无办法,身边都是学习蛊术的苗疆人,他又能学什么呢? “到明教去,到明教去。”那个声音又绕在耳边。 “明教?那在哪里?” “很远很远,一路向西……” 脑中的声音越来越远,却还是不停的重复着,宴与朝还想去细听,但已经听不清什么了。 脑中骤然浮现一个紫衣男人的模样,白到近乎透明的肤色,五官精致到无论是谁都要忍不住多看一眼,他的眼尾是上挑的,垂下眼去看宴与朝的时候既清冷又疏离,但右眼下的泪痣却又很勾人,和他身上的异香一样。 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 他的眼睛仿佛一潭不见底的深泉,细看有着一抹幽蓝,眼底是万年不变的淡漠。 宴与朝吓得猛然睁开眼,可眼前不是那个过分白皙的男人,是陆迢,正靠着弯刀假寐。 陆迢的样貌也很吸引人,但和宴同暮是完全不同的长相,如果说宴同暮看起来是冷漠疏离的,那么陆迢就是充满野性的,大漠的日光将他晒得比小麦色还要深一些,他虽然给人也是不好惹的感觉,却不像宴同暮那样危险。 宴与朝盯着陆迢有些出神。 他们今天下午就可以到明教了,现在是中午,二人稍作休整,陆迢没有戴上兜帽,露出了他微卷的头发,是有些浅的黑色,卷曲披散在肩下。 像是感应到了宴与朝的眼神,陆迢突然睁开眼,对上了宴与朝。 宴与朝突然觉得陆迢有些像猫,但不是那种性格很好懒洋洋的猫,而是那种毛色发亮,身形矫健的野猫。 陆迢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看了一眼宴与朝,低垂下眼,细密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处阴影“在想什么?” 宴与朝摇了摇头,将心中杂念抛开,朝外看去,眼里是藏不住的雀跃“我们是不是快到明教了?” “下午。”陆迢站起身,把刀收在腰后“你饿不饿?” “有一点。”不过宴与朝觉得还是腿要更酸一些。 * * * 到明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不知道是不是有着天生的感应,远远看到圣墓山上的圣火闪烁的时候,宴与朝忽然有一种归属感。 他指着远方高耸的圣墓山,问陆迢“那里,就是明教吗?” 陆迢点点头。 夕阳艳艳,如血似的霞光下圣墓山上那一束冲天火焰和残霞融在一起,宴与朝看呆了,嘴里喃喃“真美……” 陆迢说“你好像非常喜欢大漠。” 陆迢到过江南,是和大漠很不一样的地方,没有漫天黄沙,没有烈日炎炎,是山清水秀,湿润而舒适的地方,宴与朝虽然不是从江南来,但是看起来也像是从山明水秀的地方来的,那里的人很少会喜欢这样的大漠。 “谁会不喜欢大漠啊!多美啊!”宴与朝不假思索道。 “是吗,那很好。”陆迢脸上隐隐有几分笑意,是他自己都没注意的“那你还会想回去吗?” “不会!”宴与朝干脆道“我出来就是为了找明教的,既然找到了,便不会走。” “我回去要向师父复命,再问过你的事。” 宴与朝点点头“好。” 其实就算不能加入明教,能生活在这片大漠宴与朝也很是开心,一路上宴与朝看到许多眉眼深邃的西域人,愈发认定自己也是这个地方的人,他来这里,无非是想寻一个归处。 这里是明教的关口,有许多边境商人在此扎营居住,做着一些小生意,一群一群的驼队也在此驻扎,带着丰富的物资满满当当,不知要去向何方。 宴与朝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双眼到处扫视,生怕漏了这些风土人情,却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处异常。 宴与朝顿了一下,多看了几眼,陆迢也发觉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的山丘旁一群骆驼好像有些sao动的样子,围在一处。 “沙匪!沙匪又来了!”山丘后面传来呼救声,是宴与朝听不懂的话。 听见沙匪两个字,陆迢神色微变,几乎是一瞬间用大轻功到了那处沙丘后面,宴与朝也跟上去。 沙丘后面是一个大胡子西域人,正死死拽着骆驼的缰绳,和蒙着面持着刀的沙匪对峙着,嘴里嚷嚷着回纥语。 甚至二人还在争吵,陆迢现身的一瞬间,一刀毙命,大胡子骂骂咧咧的话戛然而止。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只有大漠的风声猎猎,还混杂着血腥味,扑进宴与朝的口鼻。 宴与朝到时只看见沙匪的尸体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渗进沙里。 而陆迢背后那双刀身中央一把嵌紫一把嵌青宝石的刀锋上甚至连血都没有看见。 那大胡子也惊魂未定,跌坐在地上大口穿着粗气,嘴里咕噜咕噜说着回纥语,似乎是在感谢。 陆迢也回了几句同样的话,而后转为宴与朝也能听得懂的官话回道“无妨,任务而已。” 大胡子看清陆迢的面容后惊喜道“陆迢!上一次也是你帮我们杀掉了沙匪!” “不必客气,最近沙匪又猖獗起来了吗?”陆迢问道。 “是的,他们又来了,像兀鹫一样,在远处盯着你,伺机而动。” “我会和教中说,让他们帮助你。” “我不信任他们,我只信任你!”那大胡子却摇摇头,一副只认定陆迢的模样。 宴与朝在一旁听得一知半解,幸好陆迢是用官话回的,从大胡子的神情中宴与朝能猜到一二。 陆迢也未多说什么,告别了大胡子之后二人继续上路。 宴与朝有很多好奇的地方,但陆迢不说,他也不会继续问。 常年看人脸色,用一张漂亮乖巧的皮囊从养父母手里讨吃食的宴与朝心中很明白想要讨人喜欢首先要少问多做。 二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忽然听见有人呼唤陆迢。 “师兄!师兄!陆迢师兄!你总算回来了!”来人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有着极其西域的一张面庞,连头发的颜色都是浅褐色,但稀奇的是他一双眼一蓝一黄,看起来像极了画里跳脱出来的神仙少年。 那少年个子不高,才到陆迢肩膀,头发微卷,小麦色的皮肤在夕阳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只见他一路小跑到陆迢面前,气喘吁吁,突然看见陌生的宴与朝,乍一看有着中原的柔美与西域的立体,尤其是一双眼,澄净清澈,自己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人,异色的眼珠子转了几转,话锋一转道“师父有事找你,快些去吧。”又怕陆迢不相信,多补了一句“很急。” 有人会带一些有悟性且身世清白的少年回明教修习,但陆迢不会,他向来独来独往,这是他第一次带陌生人回明教,还是个这么俊俏的少年,他当然要把握住这个大八卦。 陆迢没有怀疑,毕竟自己确实多逗留了一天。 “你等一等。”他对宴与朝说,然后转向那个少年,郑重道“这是我在龙门认识的……很重要的人,你帮我安置好他。” 待看见宴与朝点头,他才向前几步,足尖点地,施展出金虹击殿,朝着圣墓山的方向,很快消失不见。 宴与朝望着陆迢离去的背影,确定陆迢不会听见二人对话后,话锋一转,连微微弯起的唇角都染上了一丝冰冷“为什么骗他?” 什么?有这么明显吗? 那少年一噎,嘴硬道“没……没有啊!” “我看出来了哦。”宴与朝面上笑意盈盈,右手却握住了腰间的笛子“你有什么目的?” 支开陆迢,很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宴与朝下意识的防范。 那小师弟显然没有那么多心眼,傻乎乎道“我……看你长得好看,想认识一下,我叫陆行溪,你叫什么?” 宴与朝盯着眼前一脸纯真的少年,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危险讯号,他的手渐渐放松了下来“我叫宴与朝。” “宴?听起来不像这里的姓氏……”陆行溪扬起脸,绽出一个可亲的笑容“既然师兄说了你是重要的人,那你就跟我来吧。”被识破了私心,陆行溪也觉得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他就是想单独和好看的人聊聊天又有什么错! 重要的人?想起陆迢临走前郑重的表情,宴与朝忽然感觉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为什么是重要的人?只是因为做了那种事吗? 可如果是这样那么难道自己对于宴同暮来说也是重要的人吗? 宴与朝心里冒出疑问,却很快被自己否定。 那样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怎么会有重要的东西呢。 “我还没有到过外面,能给我讲讲你是从哪里来的吗?”陆行溪领着宴与朝慢慢走,想多了解一下这个从外面来的人的故事。 宴与朝其实并不讨厌和人聊天,既然眼前这个少年没有恶意,他也扬起笑脸,兴致勃勃和陆行溪讲起苗疆的事。 “我是从西南来的,那边的人都用蛊术。” “哦!我听说过,是一种毒吗?” 宴与朝摇摇头,一脸神秘“不是,是用蛊虫。” 陆行溪似懂非懂“那你们用什么来cao纵蛊虫。” “用这个!”宴与朝大方地掏出腰间的骨笛递给陆行溪。 “哇!”陆行溪接过笛子,像看什么宝贝似的,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这是什么做的?” “应该是……丹顶鹤的腿骨?”宴与朝记不太清了,这个笛子是宴同暮在他十五岁的时候送给他的,也是他唯一的骨笛。 宴与朝一面说着,一面瞟着陆行溪身后的弯刀。 不出意外,单纯的陆行溪礼尚往来,也把自己背后的弯刀摘下来递给宴与朝看“给你看我们的武器。” “是弯刀吗?”宴与朝伸手接过,跟宝贝似的细细摩挲。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陆迢背后那对弯刀,一把发着紫光,一把发着青光,看起来异常精美,不是寻常武器,所以他不敢多问。 陆行溪的刀和陆迢的不一样,是普通弯刀的模样,握把是镂花金柄,掂在手里很沉。 但是也足以让宴与朝心生向往了“你们明教都是学什么招式的?” 陆行溪虽然年纪不大,但警惕心还是有的“嘘……不可说不可说,这个只有明教弟子才能知晓。” “什么样的人才可以做明教弟子呢?”宴与朝顺势问道。 “就是……”陆行溪刚想解释,又怕说多说错“哎呀,说了你也不明白。” “是不是得先会这招?”宴与朝笑眯眯的,身上隐隐有暗风浮动,顷刻间已经到了陆行溪身后。 “你怎么也会!”陆行溪惊讶的转过身,盯着宴与朝的一身奇装异服,十分诧异。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会了。”宴与朝弯起一双褐色的眸“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等师兄回来让他带你去见见师父吧。”陆行溪挠了挠头“但是我们教中每年都会招很多有天分的弟子。” “有天分?”宴与朝一双桃花眼微扬“我这样的算吗?” “算!” * * * 陆迢轻功疾驰,不一会便上了圣墓山,但他却未去大殿,而是朝山后暗处走去。 此地比别的地方都要冷,是整个明教最冷的地方了,陆迢的师父自那次大伤后便长久的待在那处,少有人近,除了陆迢。 “你这次比以往用时多了一天。”陆迢还未靠近,师父的声音便从屋内传来。 “师父。”陆迢进屋,行了一礼,解释道“在龙门荒漠费了些时间。” “任务完成的怎么样?”师父并不计较这些,随手倒了两杯冷茶,推给陆迢。 陆迢单手扣扣桌面,回答道“都完成了,信物稍后带给教主。” 师父微微点头“我听说你从龙门带了个人回教。” 他虽一直在这处不能离开,但手底下消息可以说是最灵通的。 “是的。”陆迢道“是从西南苗疆来的人……” “西南……”听见这个词,师父骤然捏紧杯子,刹那室内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一双白到没有血色的手指捏碎了杯子,但手指却毫无损伤,像是捏碎了一块玩具一样。 师父随意将手上的粉末拍了拍,对陆迢挑挑眉“继续。” “但是看模样是明教中人,而且没有经过别人教导就学会暗沉弥散,弟子想……能不能让他留在明教?”不知道师父为什么突然变了神色,陆迢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早些年教中去过西南,留下子嗣也没什么稀奇的。”师父神色如常,又拿了个杯子,斟了一杯茶,淡淡道“既然无师自通暗沉弥散,那也是有天赋的弟子,你若想他留下,便留下,切记不要告诉教中重要的事即可。” “是!”见师父答应,陆迢露出喜色。 “没什么重要的事,下次任务大概要过一阵子,你且去歇息吧。”师父下了逐客令。 “好的,师父,您多保重身体。”陆迢将桌前冷茶饮尽,站起来恭恭敬敬道“弟子先告退。” “陆迢,你也要记住,做刺客,不要轻信他人,否则只会害死自己。”陆迢将门关上时,听见门内师父传来的声音。 “弟子谨记。” 辞过师父后陆迢回到明教弟子的住处,他是大弟子,不用和其他弟子一起睡通铺,有一间自己僻静的小屋,稍事休息后陆迢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出门时正好是陆行溪带宴与朝过来。 见陆行溪献宝似的边走边给宴与朝到处介绍,陆迢走上前,倒很平静。 “为什么骗我?” 见谎言被拆穿,陆行溪只好皱着鼻子装可怜“人家想单独认识一下他嘛。” 陆迢面无表情“下次师父问你功课,我就如实回答了。” “别,师兄,拜托了,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陆行溪哭丧着脸,又拉拉宴与朝“你帮我跟师兄求求情好不好。” 宴与朝却憋着笑别过眼,假装没听见。 好在陆迢也只是吓唬一下陆行溪,并未深究,转而说起了正事。 “你的事我问过师父了,他同意你留在教中了,明日我会和管事师兄说,让你和明教弟子一同上课。” “我可以留在明教了吗?”宴与朝面上九分惊喜,心里却有一分意料之中。 “哇!那你是不是可以和我一起上课一起睡觉啦?”没等陆迢回答,陆行溪抢话道。 十五岁的少年的的确确是心无杂念,完全没有注意到陆迢听见一起睡觉时脸色一暗。 宴与朝自然也心无杂念,他随口问道“那你算不算我师兄?可是你比我小吧?你有十八吗?” “没有啊,我十五!但是你入门比我晚,还是得喊我师兄!”在占便宜这方面,陆行溪一点也不含糊。 “没问题!”宴与朝倒不在乎这些虚名。 两人聊的甚欢,丝毫没注意到脸色有些暗的陆迢。 陆行溪还是看不懂脸色,一把抱住陆迢的手臂撒娇“师兄!让他跟我睡一个屋!我还要听好多苗疆的故事呢!” 陆迢却根本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晚课时间快到了,你再迟到,师父会把你吊在山上。” 陆行溪闻言,嗷的惨叫一声“那我先去了!”而后头也不回的朝圣墓山的方向跑,背对着宴与朝和陆迢还挥了挥手。 晚课在山上,会有大弟子前去演练招式,陆迢有时也会去演练。 陆行溪走后宴与朝和陆迢之间一时间静了下来,默了半晌还是宴与朝先开了口“谢谢你。” 陆迢显然对这个道谢猝不及防,愣了一愣,一双通透的绿眼此刻有点无辜。 宴与朝意气风发“那我算不算正式加入明教了?” 陆迢点点头。 “那我需要穿和你们很像的,戴帽子的那种衣服吗?”宴与朝朝头上比划了一下,做了一个戴帽子的动作。 “明天……管事师兄会发给你。”或者,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想到这里,陆迢喉口有些发紧“如果你想现在换的话,我可以把我以前的衣服给你。” 宴与朝和陆迢身形相近,只比陆迢矮一点点,穿陆迢以前的衣服倒是完全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显然陆迢想的有点多,以至于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你…这一路也都没有洗澡吧,现在…现在这个点弟子都去上晚课了,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映月湖洗漱一下。” 现在恰好天边残有一丝夕阳,温度也没有下降很多,去映月湖洗澡还不算太冷。 “好啊,映月湖是可以倒映出月亮的湖泊吗?”宴与朝好像看出些什么,却假装不知,一脸纯良道。 陆迢点了点头,却有些心猿意马“但是月亮出来就很冷了。”